第191章 空与火（三）（1/2）

刘定邦站直身子，拉住了押车的一名全甲汉子问道：“这...这是？”

“没看过人头啊？都是叛贼！”

“我自然是知道都是叛贼，只是他们不都已经降了么？”

那押车的汉子正是这些人的百户，此刻他有些不耐烦了，正欲发火，回头看到刘定邦身上真定营的装束，语气倒也缓和了几分。

“便是降了，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一开始就降或者本就没想着打的人，才有留条命的机会。这车里的主要么是逃出去的散兵被抓住了，要么是在营里死撑到最后的犟种，砍了便砍了。”

“再说，您在真定营，昨夜大营内一番冲杀大伙都佩服，自然也不跟你们抢大营内的人头，只是这些已经投降了的和从大营翻出去的，我们也是要拿去领赏的。”

那百户拍了拍他的肩膀：“御营的兄弟吃肉，汤总得给我们大伙分点吧？”

“他们...都是降人，你们是怎么辨别谁真想打谁想着保命不出力的？”

“这个简单，就看同一队里或者同一敌将麾下还活着的有多少，若是多，没怎么损伤，那说明从一开始人家就没想打。”

“至于那些一队人马里就剩了三五个还死战不退被俘的，都是些冥顽不灵的犟种，说是战场上砍了的头也不为过。”

“再说，若是让其他一开始就打算降的人看到这些人死撑到最后降了也能活命，人家心里就能好受？之后若是再见，谁还愿意一开始就降？”

“你...你们这...听你这话，这些叛贼日后还有可能反复？”

“那谁知道呢？都是军营里老行伍们口口相传下来的。”那百户越说越来劲：“以前有贼子造反，当地官军前去镇压，往往两方喊一通话，叛军往地上扔些不要的器物，然后便可随意撤走，那些东西就算是官军打了胜仗缴获的，往兵部报也好说，只说叛贼见了军势盛大直接丢盔弃甲而逃就好。”

“这样叛贼保了命在，官军有了战功，留着叛贼在也不怕鸟尽弓藏，自然皆大欢喜。”

“后来朝廷发觉这样不行，让外地驻军来剿，两方言语不通自然直接开打，叛军吃了大亏后也学聪明了，直接投降，等外地驻军一走再立刻反叛...总之就是这么一套你来我往的流程。”

“看兄弟你是御营装束，想必这些门门道道不清楚，没事，日后经见多了便不会大惊小怪了。”

“那...征讨时死了的人，途中被兵祸害了的百姓...他们的命算什么？一片能被随意踩烂的枯叶？”

“嗨，这世道保住自己人便不错了，哪能顾及那许多？”百户白他一眼，随手从板车上拽下一颗人头来递给刘定邦：“收着吧，也给你多记一点功勋，将来总是有用的。”

话音落下，他便带着手下赶着车朝着其他几处总兵驻兵的地方而去了。

刘定邦彻底呆住了。

他以往在江湖上时也曾听过战场厮杀的心机和血腥要胜过江湖之中万倍，但今日自己亲临现场，听完了那百户所说，才发现以往江湖上那些风雨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

石庄军屯大营中的惨叫声再度响起，想必是有漏网之鱼被发现了。

刘定邦就这么呆呆地站在一边，看着大营外面那些蜷缩着站立的陈宋士兵。

他们大概保得了性命吧。

里面的叫骂声越来越响，刘定邦终于忍不住了，他将手中的人头抛给大营旁看守的士兵：“送你了。”

此刻军屯大营里，先前进来的两个全甲百户还剩了一个在里面，他们带来的板车堆了半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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