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少年阿团(1/2)
暮色渐沉,萧珩踏出木屋后漫无目的的走着。
青石小径在他脚下延伸,而脑中挥之不去的,是沈知楠那句
"谢王爷挂念
"——客套得像是应对陌生人的寒暄。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直到一声怒喝炸响在耳畔:
"喂!住脚!你快把我的药踩死了!
"
萧珩猛然回神,抬眼便见十步外的篱笆院门前,一个圆脸少年正瞪圆了眼睛。那少年约莫十七八岁,腰间缠着五彩药绳,肉乎乎的手指直指他脚下。
低头看去,一株叶片呈星形的草药正被他碾在靴底,汁液渗进青砖缝里,泛着奇特的靛蓝色。
"这是蓝星草!长三年才开一次花!
"少年冲过来时,肚皮上的药囊叮当作响。他跪在泥地里,小心翼翼刨出残根,嘴里不住嘟囔:
"完了完了,我好不容易才养这么大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种活过来。
"
萧珩沉默退开半步,这才注意到整座小院堪称药草奇观——
屋檐下垂着金丝吊兰,墙角卧着火焰般的赤芍,连篱笆缝隙都挤满莹白的雪见草。暮风拂过时,各色药香交织成奇异的韵律。
"你踩坏我的药,
"少年突然抬头,沾着泥巴的脸绷得严肃,
"说吧,怎么赔?
"
萧珩目光扫过蹲在地上的少年。他淡淡道:
"你想如何?
"
少年蹦起来,像打量珍稀药材般绕着萧珩转圈:“看你的样子,应该就是前几天大师兄带回的那些人吧。”
萧珩没有说话,静静看着他,少年继续道:“看你带着剑,想必会武喽。”
萧珩皱了皱眉,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少年得到答复,一拳击在掌心,兴奋道:“那你肯定会轻功吧,”说着就要去拉萧珩的手臂,被萧珩躲开。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道:“嘿嘿,太激动了”随即解释道:“你能和我去后山吗,那处崖边有一株我想要很久的药草,我取不到,你帮我取下来,刚才你踩坏我药的事,就算了,怎么样。”说完满脸期待的看着萧珩。
萧珩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刚被他踩过的草药,最终点了点头道:
"带路。
"玄色衣袖掠过篱笆,惊飞几只汲露的萤火虫。
少年欢呼一声,药囊里叮咚乱响:
"我叫阿团!他们都叫我药痴!你叫什么?
"
萧珩没有说话,盯着少年的药囊,山风掠过药圃,阿团正踮脚去够檐下的金丝吊兰,腰间药囊突然被一根玄色剑鞘抵住。
"你这里...
"萧珩的剑鞘点了点少年,
"可有祛疤的药?
"
阿团眼睛倏地亮起来:
"你算问对人啦!
"他哗啦抖开腰间七个药囊,得意洋洋如孔雀开屏,
"药王谷里就数我存的药种最全!
"
各色药丸在锦囊中滚动,其中一只碧玉小盒自动弹开——里头膏体莹白如雪,泛着淡淡莲香。
萧珩眸光微动。他想起刚才沈知楠喝药时,宽袖滑落露出的那些狰狞伤痕。幻阵里留下的伤口已经结痂,却在她玉白的手臂上盘踞如蜈蚣。
"条件。
"他干脆利落打断阿团的炫耀。
少年眼珠一转,突然凑近:
"你以后常来帮我采药如何?
"手指向远处云雾缭绕的断崖,
"那些长在险处的宝贝,我眼馋好久了!
"
转头看着萧珩,又急忙补充:
"你在谷期间,我药圃里的药材随你取用!
"
山雀掠过两人之间的空隙,萧珩的剑穗在风中轻轻摇晃。
"可。
"他颔首,玄铁护腕与玉扣相击,发出清越声响。
阿团欢呼着蹦起来,发间竹叶簌簌落下:
"走走走!先帮我摘了后山那株石斛!
"
他转身带路时,没看见身后晋王指尖抚过那盒雪莲膏,冷峻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柔和。
后山断崖如刀削般陡立,云雾在峭壁间翻涌。阿团趴在崖边,胖手指着十丈下方一处石缝:
"就在那!开着紫花的那株!
"
萧珩解下佩剑掷于地上,玄色衣袍被山风鼓荡成鹰隼般的弧度。他纵身跃下的刹那,阿团惊叫出声——那人竟不用绳索,单凭指力扣着岩缝凸石向下攀援,碎石簌簌滚落深渊,许久才传来微弱的回响。
石缝中的百年石斛在月光下泛着幽紫光泽,根系却深嵌岩中。萧珩左手扣住凸岩,右手剑指凝气,
"铮
"的一声脆响,岩壁被削去一角,整株药材完好落入掌心。
"接住!
"他扬手将药草抛上崖顶。阿团扑上去接住时,兴奋得满脸通红:
"真的是百年生的!纹路比图谱上记载的还要清晰!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这能配多少奇方啊!还有我新研究的药方.......。”
话音戛然而止。
崖下传来碎石崩落之声,萧珩所攀的岩块突然断裂!
阿团吓得跌坐在地,却见一道黑影如鹞子翻身,足尖在崩落的碎石上连点三下,玄色大袖展开如翼,稳稳落回崖边。夜风掀起他散落的发丝,露出额角一道细长血痕。
"你、你流血了...
"阿团递上帕子。
萧珩随手抹去血迹,
"走吧。
"他抓起佩剑,玄铁剑鞘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子时的木屋浸在月色里,窗棂上还挂着沈知楠白日插的野花。萧珩推门时,熏笼里残存的安神香幽幽浮动。
床榻上的沈知楠侧卧如弓,这是受伤后养成的习惯——护着左臂伤处的姿势。一缕青丝缠在颈间,随呼吸微微起伏。
萧珩在榻前半跪下来,剑茧粗粝的指尖悬在她耳后睡穴上方,顿了顿才轻点下去。沈知楠的呼吸立刻变得绵长,羽睫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却颤了颤,像是梦里也在挣扎。
衣袖被轻轻挽起,狰狞的伤疤盘踞在如玉的手臂上,有些结痂处还泛着血丝。萧珩眉心拧起,从怀中取出雪莲膏。药膏触体即化,他指尖力道轻柔。
"唔...
"昏睡中的沈知楠突然轻哼。
萧珩立刻收手,却见她只是无意识地将脸往枕上蹭了蹭,露出颈侧一道未愈的擦伤。药膏再次被挑起,沿着纤细的颈线缓缓抹开。月光透过纱帐,照见他腕上暴起的青筋——这般小心翼翼,比当年孤身闯敌营还要艰难。
沈知宴立在廊柱阴影处,拳头攥得生疼。
他看着萧珩点了妹妹的睡穴,却在暴怒冲出的前一瞬,瞥见了那人手中莹白的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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