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2/2）
江川惊讶地擡起头，紧接着朝她走了过来。
“星月？你怎么来了？姐姐知道吗？”江川问道。
季星月道：“我们学校有演讲，我就请假了，想过来这边看一看，姐姐她知道的。”
江川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笑道：“晚上和姐姐一起吗？我请你们吃饭，想吃什么？”
“哇！谢谢江川哥哥！我不挑食！”
江川道：“好，那晚上记得等我啊。”
“知道啦。”
江川直起身子，看向他身边的和玉，两人眼神对视几秒，互相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那我先过去了。”江川道。
“江川哥哥加油！”
“谢谢星月。”
江川转身回到了赛道上，春阳两人也赶到了，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看起来十分熟稔。
和玉思忖片刻，问道：“星月，那是姐姐的朋友吗？”
季星月道：“对啊，江川哥哥打篮球特别厉害呢。”
和玉点了点头，“这样嘛。”
比赛开始，江川照常发挥，遥遥领先。
比赛结束后，分不清本校外校的女生一股脑地涌上去，将手中的水递给他。
江川全部婉拒了，回到起始地点签了字，春阳接了杯温水给他，他顺势就接了过去。
春阳好像在询问他的情况，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和玉怔怔地看着他们，眼睛耷拉着。
“早知道我也参加了。”和玉嘀咕道。
春阳和林舒闲一直忙到了放学，期间和玉一直陪着季星月。
终于，运动会第一天所有比赛结束了。
春阳收拾好了东西，操场学生大部分都散去，和玉和季星月慢慢走了上来。
“和玉，谢谢你陪着星月，过两天一起吃顿饭吧，我请你。”春阳道。
春阳忙起来顾及不到季星月，让她一个人待着也不放心，毕竟运动会对外开放了，什么人都可以进来。
幸好有和玉陪着季星月，春阳才放心一些。
江川每次找她和林舒闲帮忙都会顺便请他们吃饭，春阳便也这么对和玉说了。
和玉眼珠子亮得不行，“好啊，那就今晚怎么样？”
春阳露出抱歉的表情，“不好意思，今天已经和别人约好了。”
和玉明亮的眼睛肉眼可见地暗了下来，“哦……跟别人约好了就没有办法。”
“春阳，走了。”林舒闲在背后喊道，没好气地瞪了和玉一眼。
和玉撇下嘴角，“姐姐，你千万不要忘记和我吃饭的事情，我先走了，明天再见。”
春阳点头，“好，明天见。”
“星月，哥哥走了。”
“和玉哥哥再见！”
“再见。”
和玉朝她们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舒闲姐姐辛苦了！”季星月道。
林舒闲弯下腰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还记得我啊？我以为你跟在他身边哥哥长、哥哥短的，已经不记得我了呢。”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呢，嘿嘿。”
春阳看着她们打闹，不禁失笑，抱起装着杂物的纸箱，东西不重，大部分是衣服。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把东西放到器材室就过来。”
林舒闲折腾一天早就累了，坐在椅子上不想动，“去吧去吧。”
季星月道：“姐姐我陪你去吧？”
“没事，你陪着舒闲姐姐。”
“噢。”
运动会期间取消了晚自习，学校里基本没有几位学生。
器材室在靠近篮球馆的地方，离得不远。
经过走廊，路灯斜斜地映在地上。
春阳活动了一下肩膀，站了一天身体有些酸疼，吃完饭回家要好好地泡个澡。
寂静走廊中只有春阳的脚步声，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有些长。
“咚——”
突然间，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春阳吓了一跳，擡头看了过去。
一间空荡荡的教室，前后门都开着，却没有开灯。
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几道身影逐渐走出了教室。
灯光将人影倒映在地上，足有七八个人。
春阳抱着纸箱的手指一紧，脚步顿住，往后退了一步。
“你好啊，春阳是吗？”其中一位女生和她打了声招呼。
春阳认出了她是谁，就是早上江川和她打招呼时，一直在旁边盯着他们的外校女生。
虽然没有真正挨过打，类似场景春阳曾经也经历过，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春阳双手抱着纸箱，手机还在季星月的包里，没办法联系其他人。
“别紧张，问你几件事。”女生淡淡道。
“进教室说吧。”
春阳摇头，“有什么话在这里，我不进去。”
春阳又不是傻子，进了教室，她们把门锁上，自己想跑都跑不了。
几人互相看了看，自己在推辞谁先开口的问题。
“行吧，那我问你，你有男朋友吗？”
最终，一位女生无奈地开了口。
春阳愣了两秒，“什么？”
不是应该问江川吗？
“就是你，你有没有男朋友。”女生道。
春阳狐疑地看着她们，“没有。”
“真的？”女生似乎有些不相信，“你有喜欢的人吗？”
春阳摇头，“没有。”
“那你以后……”
“哎呀，直接说就行了嘛！我们是七中的，有个朋友挺喜欢你的，想跟你互相了解一下。”
春阳神色微滞，抿着唇瓣，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们说的朋友是谁，但是，如果和他有关系，他可以自己来告诉我。你们突然出现在这里，会吓到我。”
几人探究地看着她，后知后觉有些不妥，解释道：“不好意思啊，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单独找到你。”
春阳道：“请你们告诉那位朋友，我高中没有谈恋爱的打算。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啊……可以。”
“春阳？”
江川洗完澡，换了身衣服，路过时看见了她们。
看到他出现，春阳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春阳道。
江川走到台阶上，皱眉看着她们，“在做什么？”
那几人讪讪地耸肩，说道：“没什么。”
春阳走到他身边，挤出笑容，“我要去器材室放东西，麻烦你等等我，正好一起去吃饭。”
她担心她们还会追上来。
江川点了点头，重新看向那几人，目光有些锐利。
“我们走吧。”春阳道。
江川低下头，观察她脸上的表情，似乎在确定什么。
“好。”
两人并肩离开了走廊，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尽头。
“完蛋，她好像生气了。”
“……服了，都说让那傻逼自己来。”
“他敢吗？和玉一直在旁边盯着呢，他学校都不敢进，估计露头就秒了。”
“那傻逼心里没点儿数吗？人家长这么漂亮，和玉都跟她面前献殷勤，人家还能看上他？”
“这事儿千万别让和玉知道。”
“赶紧走吧！”
一路上，江川一直在观察春阳的表情。
“春阳，你还好吗？她们在找你麻烦？”江川问道。
春阳摇头，“我没事。”
她只是被吓到，然后有点烦躁。
春阳极其讨厌有人跟她说“喜欢”这两个字。
她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特殊的词语。
她始终无法接受，把她关在器材室里，那样羞辱、折磨、看她笑话的人，却在初中毕业那天，红着脸对她说“我喜欢你”。
“春阳，我喜欢你。”
“春阳，我真的喜欢你。”
“对不起，以前做的那些事情，只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希望你能原谅我。”
春阳可以永远不去回想那些事情，但是她也永远无法原谅那些事情。
无法原谅她感受到的绝望、恐惧和侮辱，更无法原谅那样伤害她的人，最终却告诉她，一切都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
这令春阳感到恶心。
那个不知名的男生，对她的“喜欢”，和曾经伤害过她的人没有区别。
“春阳，你看那朵云是不是很像一匹马。”江川指着阴沉天空飘着的云朵。
春阳擡头看向天空，疑惑道：“它像马？”
江川震惊道：“不像吗？你看它的脑袋和腿。”
春阳仔细地看，努力把云朵想象成马，最终还是失败了。
“……你确定它真的像马吗？”春阳纠结道。
“你是不是看错了？我说的是后面那一朵。”
春阳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摇头道：“后面那一朵也不像。”
“是吗？”江川皱着眉头，“那你看着像什么？”
春阳认真地看了一会儿，说道：“什么都不像。”
江川道：“嗯？那旁边那一朵呢？有没有像一件衣服？”
春阳道：“不像，它比较像一只小鸭子。”
“你眼神真好，本来还不觉得，你这么说，确实挺像小鸭子。”江川垂眸看着她，眼中带着笑，“我们要不要把小鸭子拍下来？”
“……我没带手机。”春阳道。
“我带了。”江川在背包里翻了一阵，拿出手机按了两下，失落地看向春阳，“但是忘记充电了……”
春阳有些忍俊不禁，“那怎么办？”
“是啊？那怎么办？”
“不知道啊。”
江川笑了笑，“说不定有人和我们一样发现它，再把它记录下来。”
“嗯。”
可能被转移了注意力，春阳心情放松了些。
来到器材室，门朝外开着，可能怕被风吹关上，用一块小石块抵着。
江川站在门边按开关，器材室灯光却没有亮起。
“灯好像坏了，你能看见吗？”江川问道。
器材室放着很多器械，窗户被完全挡住了，里面一片漆黑。
箱子大部分是比赛要用的衣服，放在地上容易受潮，春阳想找个架子放上去，但是什么都看不见。
“嘶……”
春阳往前走了一步，右腿不小心撞到什么东西，疼得抽了口气。
“春阳，你还好吗？”江川走进器材室，朝着春阳的方向。
“砰！”
然后走了几步，身后发出一声巨响。
春阳吓得浑身哆嗦，猛地擡头看去，器材室里唯一的光线不见了，大门被死死地关上了。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稀疏灯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可惜被堆放的架子挡住了。
江川适应了一下黑暗，安慰道：“门可能被风吹关上了，你别害怕，站着别动，小心撞到自己，我先看一下能不能从里面打开。”
江川转身走到门后，摸索门把手才发现已经坏了。
看样子坏了挺长一段时间，该死的抠门的学校，一把锁都舍不得换。
“春阳，你还好吗？”江川问道。
“嗯……”春阳低低应了一声。
江川重新将手机翻出来，尝试开机，然而电池已经完全没电了，一点光亮都发不出来。
“有人吗？有人在吗？”江川喊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
换做平常附近可能会有老师，可是今天晚上不上课，学校本来就没什么人。
江川想尝试把门撞开，但是怕吓到春阳。
她一直待在黑暗里，没有动作，也没有发出声音。
“春阳，你还好吗？”江川问道。
可是，这一次没有得到回应。
江川语气沉了些，“春阳？”
“嗯……”
春阳声音发着抖，隐约有些哽咽。
江川愣了一下，“春阳，我可以过来吗？”
“别、别过来……”春阳身体死死贴着冰凉的架子，脑海里紧紧绷着一条线。
过去不那么美好的记忆不断在脑海里浮现。
春阳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回想，在相似的黑暗环境里，仿佛小腿上又出现了相似的恶心的触感。
他们不断地拉扯，不断地嘲笑。
“春阳……”
“求你了……别过来……”
春阳害怕极了。
害怕的事情又不仅仅只是过去，还有那些原本应该发生在未来的事情。
她甚至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跳出来了。
“星月她们还在等我……太久没回去……她们会发现的……”
春阳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江川不放心她，却不敢继续往前了。
可是，一味地保持沉默，可能会让春阳更加害怕。
江川与她隔着两米的距离，同样靠在了架子上。
“春阳，你记得我之前提到过的老家吗？”江川道。
春阳呼吸急促，没有回答。
“我的老家在庆城，和你在同一个地方。”江川自顾自地说。
“其实那天在奶茶店，我不是第一次遇见你。只是我没有想到，会在相隔那么远的地方，再次见到你。”
黑暗中，他只能听到春阳喘息的声音。
“那年我上初三，到你们学校去参加比赛，运动会你还记得吗？”
“运动会”这三个字像一记重锤敲在了春阳的心上。
她难以置信地擡起头，声音嘶哑：“你在门外？”
江川沉默片刻，说道：“没有。”
“但是，我从门外路过了两次。”
春阳神情呆怔，眼泪滑过了脸颊。
“第一次，我听到有人在哭，但是比赛马上开始了，我没有多想就走了。”
“快到球场的时候，我还是放心不下，就重新回去了，然后就看到……”
江川没有说下去，春阳猜他应该什么都知道。
“我看着门口围着很多学生，就给教练打了电话，让他通知学校的老师，然后自己再上去了。”
“我那时候长得很高，他们都挺怕我，就把路让开了。”
江川擡起头，看着漆黑的天花板，空气中漂浮着铁锈气味。
“那时候你哭得很厉害，我把你抱起来，你浑身都在发抖，一直紧紧抓着我的衣服，直到老师过来把你带走，我也被教练拉去比赛了。”
春阳有些茫然，她不记得打开门的人是谁，那时候她太害怕了，哭得险些昏过去，去了老师办公室情绪才稍微好一些。
“打完比赛离开学校的时候，我看见你一个人，想去打声招呼，问一下你的情况。但是，你好像没看见我，也不理我，就从我面前走过去了。”
春阳一点都不记得了。
她当时情绪非常不对劲，再加上习惯性地忽略所有调侃和恶作剧，没有注意到有人和她打招呼。
因为在学校没有人会正常地和她打招呼。
“高中我就来了临江，有时候也会想起你，不知道你怎么样了。”
江川笑了笑，“我真的没想到会在临江遇见你，和你搭讪的时候，还在猜测你会不会记起我，结果你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春阳嗫嚅道：“对不起……”
江川没有说谎，因为春阳知道自己曾经像抓着救命稻草般地抓着一个人。
只是从来没有看过他的模样。
江川声音轻缓，带着笑意，又坚定。
“我说这些话，只是想告诉你，在我身边不要害怕。”
“我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