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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柳赠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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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阳县主卞嘉平和贤妃林语嬛都齐齐站了起来,宗襄紧跟其后。

卞持盈见状,似笑非笑:“哦?还有安排?是什么?”

有宫人迅速进了殿来,摆好乐器等器具后又迅速退下,卞持盈一愣。

云阳笑着看着她:“陛下,我们三人一起合奏一首曲子,给大家助助兴。”

卞知盈率先拍手叫好:“好好好!来!”

宝淳也笑着附和:“快快快,我可要好好听一听。”

云阳、林语嬛、宗襄三人先继落座。琵琶、笛子、箜篌齐上阵,一阵阵轻快悦耳的乐曲钻入众人耳朵,听得人心旷神怡,嘴角都不自觉地上扬。

卞持盈指尖微动,随着乐曲一下一下点着小几,她听得很是认真,仿佛沉浸其中。

宝淳见状,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储芳殿中一片轻快愉悦氛围,参宴之人面上笑意未断,拨霞供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配上鲜辣的炉子,令人胃口大开。

吃过拨霞供后,宫人撤走炉子,又上了茶水酒水点心。

“来来来。”宝淳举起杯盏,脸颊飞上红霞:“大家举杯!”

卞知盈同众人一起举杯,闻言问道:“举杯贺什么?”

“贺元嘉十年。”卞持盈笑着起身,举起酒杯来:“物阜民康,海晏河清。”

众人见状,皆起身举杯,兴致高涨。

一场宴罢,众人这才惊觉夜色已经悄然袭来。

卞持盈有些微醺,她遣散众人,预备回昭阳殿歇下了。

这时,有两人挡在她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卞持盈依偎在迟月身上,她揉着额角看着面前两人:“又怎么?”

宝淳上前,抱着她的手臂晃啊晃:“宝淳要和娘一起睡!云阳也要一起!”

“……胡闹。”卞持盈捏了捏她脸蛋儿:“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样黏人。”

宝淳哼一声:“我就是三五十岁,也能和娘一起睡。”

卞持盈余光看见云阳似乎有些局促,她一愣,忽然记起不知是昌安三年还是四年,她们于郊外遇刺,嘉平牵着她爬上树躲避刺客那一晚。

“好。”卞持盈低低一笑:“那就一起睡吧,只是不要闹腾,若是闹得厉害,当心我把你们扔出去。”

宝淳和云阳对视一眼,皆嘿嘿一笑。

卞持盈看着她俩这幅模样,忽然有些后悔了。这份后悔到了夜里,愈发强烈。

她看着一左一右缠着自己的小姑娘,不禁有些头疼和无奈,但又不能真把人扔出去,于是她就这么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夜无梦,睡得香甜。

翌日是个好天气,日上三竿,明媚灿烂的阳光照射过窗纱,落进屋子来,照得满室通明。

卞持盈宿醉醒来,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左右臂膀发酸且不能动弹。

她艰难地睁开双眼,发现左右手臂都被人紧紧抱着。

“……”

卞持盈费劲把手臂抽出来,看着这两张娇俏的面容,她懒洋洋哼笑一声,翻个身继续睡了。

再醒来时,已经过了午时。

卞持盈坐了起来,锦被滑至腰间,她揉了揉额角和眉心,有些怔忪。

“走这里走这里!”宝淳清脆的声音在床帐外响起。

接着是云阳不慌不忙的声音:“我知道,别催。”

卞持盈回过神来,她擡手捏了捏后颈,才发现手臂酸软得厉害。

她又捏了捏手臂,一把掀开床帐,明亮温暖的阳光一下映入她眼底,刺得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等再睁开眼,两张乖巧的面容突然贴近,吓了她一跳。

卞持盈:“……又要做什么?”

她伸出双手,戳了戳二人的脑门儿:“说说吧,今日又有什么安排,我都听你们的。”

云阳咧嘴一笑:“陛下还真是料事如神。”

“娘,你快起来吃饭吧!”宝淳拉着卞持盈的手臂:“吃完饭咱们就出发了!”

卞持盈乖乖起身来,盥洗梳妆吃饭,一干事下来,已经是一个半时辰后了。

“然后呢?”她挑眉看向二人。

二人相视一笑,一左一右上前来,抱着卞持盈的手臂:“您一会儿就知道啦!”

直到卞持盈来到皇家别院,被眼前的大片花圃震惊到了。

“自从我们知道您让迟月姑姑重新修缮皇家别院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把这活给揽过来。”云阳介绍道:“皇家别院的一草一木都是我们俩精心安排的,这片花圃也是,我们早就想带您来看看,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今日正正好!”

卞持盈打量着周围,满意点点头,问:“我很喜欢这里。”

如今是严冬,万物凋零,园子里也是一片枯败。但是卞持盈知道,一旦开春,这个园子便会活过来,春意盎然,姹紫嫣红,郁郁葱葱。

宝淳歪着脑袋伸到她面前:“娘说这话可别说太早了哦。”

卞持盈眼皮一跳:“怎么?”

“这一大片花圃。”宝淳手伸得长长的:“都要除草清理哦。”

卞持盈:“……全部?”

宝淳:“是的哦。”

于是直到太阳落山,卞持盈都在亲自打理这片花圃,宝淳和云阳只是搭了把手。

等全部打理完毕,卞持盈已经直不起腰来了。她腰酸腿软得厉害,后背都被汗打湿了,额前也是密汗遍布。

不过她看着这片花圃,心里很是满足。不久的将来,这片花圃里,会盛开她精心照料的花草。

卞持盈留下妃嫔,和让迟月重新修缮皇家别院的缘故,便是将来宝淳登基后,她会来这里,和妃嫔们一起过过闲散生活,慢度余生。

想来,宝淳和云阳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所以才会如此安排。

“娘累了吧?”宝淳给她捏着手臂:“咱们去吃饭吧。”

沐浴后吃完晚饭,卞持盈实在累得不行,盥洗后倒头就睡,睡之前她叮嘱:“明日不必安排了,青鸾殿的折子还没处理,我有得忙,没有闲心去悲伤春秋。”

宝淳和云阳思量片刻,这才作罢了明日的安排。

如卞持盈所说,她次日在青鸾殿待了一整日,顺便抽了宝淳和云阳的功课。

晚些时候,龚娴进宫了。

龚娴也未嫁人,她和卞知盈一样,在同一学府里任夫子,授业解惑。

二人在园子里携手同游,言笑晏晏。

“没想到,一晃马上元嘉十年了。”龚娴看着前路,轻轻叹气:“想当初,我历经无数次重生后再次重生,满心疲倦和郁闷,幸好遇见了陛下,否则,时至今日,我恐怕还在那漩涡里苦苦挣扎,无法抽身。”

卞持盈:“这便是你我命定的缘分,迟早会来的缘分。”

龚娴笑笑,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喟叹:“如今多亏了陛下,我们女子的处境才能好转许多。”

自卞持盈登基以来,颁布了多条新政。

譬如男女同工同酬;鼓励学府聘任女夫子,鼓励女子走出内宅;为偏远地方女子读书认字做的措施;更有女子经商受官府特意保护和银钱扶持,再就是支持女子主张和离等等。

“天下是所有人的天下。”卞持盈感慨良多:“不仅仅只是男子的天下。”

天边红霞舒卷,微风拂面,卞持盈忽然意识到,她和弥深,即将话别。

心里略微荡起涟漪,再无其他情绪涌出。

她想,或许是宝淳和云阳这两日做的努力,驱散了她心里漫起的别离伤感,如今她看着天边那红霞,只是想:有缘即住无缘去,一任清风送白云。

弥家离开长安那日,是个晴天。

杨柳亭还是之前模样,静静立在林中,仿佛还是昌安三年。

卞持盈梳着简单发髻,穿着杏白袄裙,只身进了亭子。

弥深坐在石桌后,他穿着玄色衣袍,衣料普通,头上只一根寻常玉簪,他正在煮茶,煮的是寿眉。

卞持盈定定看了他两眼,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再不敢喝寿眉了。”弥深将煮好的茶推至她面前,笑:“这样金贵的茶,恐怕是最后一次喝了。”

卞持盈也笑,她握着发烫的杯盏:“惠州人杰地灵,以弥家的本事,说不定可以干出一番成就来。”

“一切看天意。”弥深低眸轻啜了两口茶:“不强求。”

亭中十分安静,没人开口,唯余茶香袅袅。

不多时,一壶茶尽。

弥深掸了掸衣袖起身来,他看着她纤长的睫毛,莹白的脸庞,眼中只有情意在翻涌,再无其他。

这两日弥深想了很多,从一开始的难以接受、不可置信,到后面的逐渐释怀。

是他忘记了,其实他年少时的心愿是:想和卞持盈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那时他迫切地希望,希望卞持盈可以解除和晏端的婚约,然后和他在一起,他们会是长安最令人艳羡的夫妻,天作之合,登对不已。

可惜,是他杀死了他自己的心愿,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我走了。”他道。

卞持盈放下杯盏起身来,她看了他一眼,接着,她低头取出一封信递给他,无言。

弥深看着她的眼睛,笑着接过那封信,揣入怀中,然后与她错身离亭。

卞持盈看着煮茶的炉子出神。

直至上马车,弥深都未回头。马车即将驶离,他迟疑片刻,将那封信取出打开,里面没有信,只有一根枯黄的柳条。

弥深陡然红了眼眶,他双目爆红,豆粒大的眼泪颗颗落下,他一把掀开马车的帘子往亭子处看,他只能透过薄纱看见那道身影,那道曾经他梦寐以求的身影,可惜后来,他自己亲手将这道身影推开。

马车驶离,离亭子越来越远,风呼呼的吹,吹落了弥深的眼泪,吹不干他心里的潮湿。

卞持盈出了亭子来,她低头看着地上的车轮碾过的痕迹,静静不语。

良久,她披上披风,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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