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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家呢?”
“我没家。”
“你爸你妈呢?”
“我没爸没妈。”
“在你出生前就死了?”
查理苏洒痛挥泪道:“是啊...!”
纪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查理苏反应过来,马上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在我出生后就死了。从此,便只有我和周伯通,羁旅漂泊颠沛流离风餐露宿,人生委实多艰呀。”
“这么说你比我还惨了?”
“这我倒不敢比。”查理苏说,“世上疾苦万千,各有所难,不过纪禾姑娘的心性与韧性定是在我之上,也并非常人所能及的。”
纪禾觉得他说话的腔调很是好玩,瞧着他说:“老夫子,你不去教书真是可惜了。”
查理苏龇着口白牙,看着她从书本后露出来的一对眼睛,笑得弯起来,明晃晃的亮光在其间扑闪着,像许多银色的小鱼儿流动。
“你看我干什么?”纪禾拿书挡住他的目光,“你别看我,你也别烦我了,我一页书还没看进去呢。”
“不看你,除非我是瞎子。”他笑嘻嘻说。
“你在看什么书呢?”查理苏翻过封面瞧,“《卡拉马佐夫兄弟》....怪拗口的名字。你都热出汗了,我给你扇风吧。”
他拿起旁边的蒲扇,十分殷勤地摇着。
树隙里的阳光掉下来,落在泛黄的书页上,光斑圈圈圆圆地浮游着,像一串金色的葡萄。纪禾看了很多行,但她发现自己一个字也没看进去,那些横竖撇捺就像一把黑色的玻璃弹珠,弹跳着从自己眼前蹦开了。她什么都看得到,但什么也读不懂。
她目光悄悄上移,看见查理苏侧着脸,一面给她扇风,一面翻着本卷了边的武侠小说。
纪禾想起阿圆所说的,这种就是会让你庆幸自己还活着的帅,就是你刚准备上吊但一看见他的脸顿时就想开了的帅。
未免也太夸张了。
她这么想着,查理苏突然转过脸来,一抹未来得及收回的余光被他抓了个正着。查理苏凑近她的脸眸光狡黠:“你说你要看书,你又偷偷看我。”
“那是因为你挡着光了。”纪禾把脸滑到书下,说完就不理他了。
不知是看书看倦了,还是被他蒲扇摇啊摇的催眠了,纪禾昏昏欲睡,到后来就真的睡着了。
再睁眼时,落日像颗将破未破的溏心蛋,摇摇欲坠地窝在树梢头,叶子上涂抹了层金色,如同许多串联着的铜钱和金箔。
查理苏还在摇着,她又发现摊上的书少了将近一半。
“纪小鱼,你醒啦。”
随他怎么叫,纪禾只问:“书呢?”
“卖掉啦。”查理苏摇着叮啷作响的零钱桶展示给她看,得意地说:“那几个老外都是大笨蛋,要不是他们实在装不下了,我能把这些书全打包给他们。”
桶里除了厚厚一层硬币,还有很多张红通通的百元大钞,纪禾捡起来说:“那你怎么还在这里?万一他们反应过来,回头找你麻烦呢?”
“等那些笨蛋反应过来,还得好久呢。怎么样纪小鱼,我是不是很能干?”
纪禾轻哼:“还行吧。”
她将纸币叠好塞进自己兜里,塞到一半又狐疑地打量他。
查理苏立即说:“我一分钱都没有偷拿!纪小鱼,我可是正人君子,正人君子!”
“那就好。”
纪禾收摊回家,查理苏溜溜达达地跟上来,她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查理苏:“唔?”
纪禾:“你过命的兄弟呢?”
查理苏一拍脑袋,忙不叠找那只红毛松鼠去了。
纪禾收摊回家,双胞胎正站在坪地上用竹条鞭打一只死老鼠,两人你一鞭我一鞭的好似捣年糕,烂成肉泥状的死老鼠被热气一捂,散发出阵阵恶臭。
纪禾捏着鼻子喝道:“把它丢掉!”
陈安妮笑嘻嘻地拎起老鼠尾巴往陈宝妮身上甩,陈宝妮又不甘示弱地甩回去,两人甩来甩去最后又扭打到一起。
纪禾用竹条挑起那只死老鼠扔到外面的水沟,一手扽住一个将双胞胎薅回了家。
“饭煮了吗?”
“煮了。”双胞胎异口同声地说着,两腚坐到沙发上,戴上墨晶眼镜看起了电视。
自从纪禾用日本宝可梦动画事件吓唬了她们以后,双胞胎每回看电视都要戴着墨镜,生怕被那些闪光的画面击倒。
纪禾准备去炒菜,电视上竟传来有些耳熟的台词,她又折身回去,看到屏幕上一个弱柳扶风好似林黛玉的美人儿倚在船舫上,跟前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的公子哥儿温柔地朝她说:
“我见姑娘如明月,至纯至洁,只是这人间世道,一个小女子如何能承受得了...”
纪禾:“......”
纪禾心想: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