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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异常闷热,虽说是夏天,可也热得着实有些古怪了。
他扽了扽被油汗黏在胸膛子上的背心,仰起脸来,用那只仅剩的独眼瞧着天,无风也无月,连一丝云朵的影子都寻不着。整个的天幕就像一口笨重的铜锅,又似一张沉闷的罗网,压得人直喘不上气儿。
约摸是要下场大雨了。
他瘙了瘙有些发痒的瞎眼,继续佝偻着腰家去。这只眼没坏在那些爪牙锋利的丫头片子们手里,反倒被一只发了邪的猫儿给毁了,真是气煞人也。
那会子他早觉得自己撞了客,想着烧把纸钱送送邪,破破煞,别叫阴灵缠他。那头绿眼睛的畜生就是在那个空挡突然躜出来——也不知是打哪儿躜出来的——飞扑到他脸上连撕带咬,他龇牙咧嘴费了好大劲才弄下来,正欲一砖拍死,畜生却溜了,弄得他满脸腥血,一只眼也就此毁了。
他扶着隐隐作痛的腰拉开家门,被闷了一天的空气化作一股热浪大潮扑面涌来,冲得他脑袋发晕,脚趾抓地,好容易才站住脚,一只肥硕的灰鼠迅速从他两脚间钻了出去。
门口一窝蚂蚁,忙忙碌碌地转着,走着,形成一条歪曲的黑色虚线,向外延伸。
看来这大雨要不了多久就来了,他得抓紧时间加固棚顶才行。可他一看手里提着的凉菜和烧酒,算了,先凑合过今晚再说。
他这么住着都半辈子了,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落雨还能落死他不成?
他心安理得地躺上床,解开装凉菜的塑料袋,全是素菜,没办法,还缺点肉,于是又开了两个肉罐头,倒上酒,准备齐全后,打开了电视。
“自打那天东府里遇着,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哼。”
“癞蛤蚂想吃天鹅肉,没人伦的混账东西,起这个念头,叫他不得好死。”
“...哈哈哈,活该冻死他!”
“奶奶,那个瑞大爷来了。”
“好个不知改过的东西!请他进来。”
“昨晚上为什么失信?”
“昨天晚上我等了你一宿,差一点给冻死。”
“那为什么我去了,连个人影也没有?你来的太晚了。今儿晚上你别去那里了,你在我这房后小过道里那间空屋等我,可别冒撞了。”
“真的?”
“不信?不信就别来呀。”
“信信,死了也要来。”
他一抹油嘴,拍腿大笑,冲着电视说:“凤丫头骗你嗒!去了可没个好歹唷!”
他大口吃着,喝着,莫名觉得今儿的酒菜都格外有滋味,特别是那罐头,肉感油香十足。
他把一条肥厚的舌头伸进去,沿着罐头内壁啧啧地舔着,越舔越香,越舔越过瘾。底端舔不着了,他勾着焦黄皲裂满是胼胝的粗大指头,用坚硬如龟壳的指甲抹上来一团油汪汪的肉渣子,连着指甲缝里的泥垢一块嗦进了嘴里。痛快!痛快啊!
他躺在床上,浑身发汗,两条腿窸窣来窸窣去,腿毛扎得皮肤很是痒痒。他伸手抓了把,感到胸口沸腾,如同烙铁,脑子里却轻轻飘飘,好像大脑小脑错了位,眼睛不在眼睛上,鼻子也不是鼻子,咂咂嘴,一股冲劲的强气从脚底板贯通到天灵盖。
“...嫂子,好嫂子,可想死我了...”
他乜斜着眼去瞧电视,嗳?电视好像长了腿,会跑,会晃,他好容易才用脚固定住了。屏幕好似一面洸滟滟的风月宝鉴,倒映出一个恍若神仙妃子的美人,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体态风骚,妖妖趫趫,正拨着指尖脱衣裳。
“凤丫头...”他吃吃笑着,伸手去摸那玉露般的香肩。
美人娇嗔着推掉他的手,媚眼如流,嗓音轻软:“来...”
他起了身,赤着脚,急不可耐地追着美人。美人扭着腰肢,一步三回头,三步却已是在遥远的铁轨那端。
“凤丫头,等我呀...”
他踩着一格一格的枕木踉跄前行,仿佛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云端里,险些摔了个冰冷的跟头。再擡眼,美人有一瞬间幻化成一个苍白凶狠的小女孩的身影,一眨,又成了满头珠翠璎珞的美人凤哥儿。
美人不再逗弄他,停在原地巧笑,解了衣扣,一件件褪去。
他大喜,狂奔而去,美人越脱越轻薄,越褪越白净,白得风流,白得刺目,白得庞大而透明。扭曲的美人张开膨胀的漆黑口洞,“呜——”的一声尖啸,刺破了沉闷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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