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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确信孟忍冬看到了自己,但貌似装作不认识,目光清水般毫无波澜地淌过去了,继续和围绕着他的俊男靓女推杯换盏。
纪禾哼一声,不认识就不认识吧,她也懒得再纠缠。她走出宴会厅,到吧台边坐下,和里面的热闹不同,吧台静谧地简直就像深夜里的摇篮。
她点了杯金汤力,调酒师是个帅气的年轻人,上酒时投来的眼神暧昧不清。纪禾冲他笑了下。
眼见着年轻人就要凑上来,又蓦地戛然而止,低下头老老实实地擦杯子了。
纪禾闻着拂来的烟味,慢腾腾地喝了口酒。
“看对眼了?”孟忍冬坐到旁边说,冲调酒师招手,“威士忌。”
“孟总,别来无恙啊。”
“好端端的把头发剪了干嘛?刚才看半天我还以为不是你呢。”
“孟总眼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劲了?”
“近视,担待一下。”孟忍冬撩了把她齐肩的卷发说,“为了今天专门换的造型?”
“你猜?”
“猜不透女人心啊。”孟忍冬笑说,“听说你和姓孙的签成了?”
“嗯哼。”
“怪不得这么段时间都不见人影呢,敢情是攀别的高枝儿去了。”
纪禾笑了声。
“笑什么,难道不是?”
纪禾转过去,跷起二郎腿看着他说:“这不正是你的目的吗?我早看出来你在打什么算盘,你自己对我的项目不感兴趣,你从一开始就明确表达过了。但是呢,貌似又想占我人的便宜,不好明面上拒绝我,就故意把我拉到孙淳面前制造什么巧合偶遇。你知道我不可能坐以待毙,也知道孙淳会有兴趣。你已经抛出了另一条高枝,我还能光看着不攀上去?还是那句话,你不是傻子,我也不是。”
“但归根结底,我已经拿到了我想要的,所以呢,还是谢谢你。”
“想谢我?光口头上说说可不行。”
纪禾穿的包臀短裙,交叠在膝上的腿笔直白皙,她轻轻掖着他胸前的领带,自然又熟稔地像是老情人,笑说:“问题在于,你想要什么?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但是你呢?你清楚吗?”
“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不清楚?”
纪禾从他胸前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和烟盒,点燃抽了口,才塞到他嘴里说:“你的迟疑。”
孟忍冬衔着烟支,没说话。
“一开始我以为你只是喜欢跟女人调情,玩这种暧昧的小把戏,就像你自己说过的,浪漫的本质在于不确定性。但是...”
“但是什么?”
“我说不好,或许...你在害怕?又或者是逃避?所以才用言语掩饰行动上的无能?”
孟忍冬笑了:“我怕什么?逃避什么?”
“那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我只是把我看到的说出来。”
威士忌端上来,孟忍冬抿了口,直直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在吧台晦暗如浓雾的灯光里他忽然说:“我结婚了。”
他笑着:“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瞒着你,更不知道现在为什么要告诉你。”
纪禾不惊不语。
孟忍冬眯起眼睛:“你早就知道?”
她挑着眉,不置可否。
他摇头笑了,说:“那我猜你抢占我车位也是计划里的一环了?”
纪禾耸耸肩。
“啊...所以那天晚上也是哄着我玩的。”
“毕竟当时还没签成呢,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岔子,说不准还有能用得上你的地方。“
孟忍冬顿了几秒:“真相果然伤人心。”
“如果能安慰到你的话...也不全然是假的。”
“哪部分是真的?”
“你已婚的事实。”
孟忍冬失笑:“嘴皮子还是利索。用这招对付我,未免也太老土了吧?”
“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我是老鼠?”
“我可没这么说。”
孟忍冬笑问:“我猜我是不能再亲你了?”
纪禾摇一摇头。
他沉默片刻说:“我要是知道那天晚上是最后一次亲你,那肯定得亲个够,亲回本。”
孟忍冬看着她。
宴会厅里的喧嚣隔空传来,像另一个世界另一场梦境,纪禾的酒杯见了底,他才叹口气说:“我们在一起很久了,从开始创业到现在...人有多少个十五年呢?我不能离婚。”
纪禾什么都没说。
他的手机在口袋里响。
他一同拿出来的还有摘掉的婚戒。
她早就发现了他无名指上的一圈戒指印迹。
低头看着,静默无言,唯有持续闪亮的屏幕和铃声像一道催促,催促着抉择。纪禾从一开始就没有期待,因为心知肚明。
终于,他最后看她一眼,将婚戒戴到原本的位置上,起身离开接通了电话。
纪禾转回去,面向琳琅满目的吧台,又叫了杯金汤力。
琉璃般的酒液在杯中摇漾着,过了很久她才发现自己嘴角浮着笑,心间大有种云开天明神清气爽的舒畅。
她知道那是胜利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