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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妮抽噎着跑去洗澡,纪禾刚走进洗衣房拿晾干的枕套,灯突然灭了,门一把关上,陈祈年从身后抱住她狂亲:“...我也求你,陪陪我,就今晚...”
“小祈...”纪禾叹息着。
陈祈年被欲望之火烧昏了头,胡乱抓摸着她的身体哑声说:“...难道也要我哭你才肯?”
“安妮这样我实在没办法。明天一定,好不好?”
“今天才是我生日...”
“那就当是惊喜。”纪禾在他耳边轻声说,“十九岁的第一天的惊喜。”
满室昏暗里,陈安妮絮絮叨叨喋喋不休地说着,说她第一次看到她同学爸爸时的情形。
是在家长会上,最后排,那是个十分温文尔雅谈吐有礼的男人,鼻梁上架着幅银丝眼镜,好像勾引人趴上去的栅栏,双眸深邃得像谜,一个让人忍不住想解开的谜。
他笑起来像陈酒,醇厚流芳,每次听他说话她都感到目眩神迷、醉意醺醺。他叫他女儿名字的时候多么温柔多么宠溺呀,她希望他也能这么叫自己。她觉得自己爱上了这个男人,她对此确信不疑。
他送自己回家的那次她开心的不得了,夜里她回味起他车上的味道,他身上的后须水的香气,他像对待幼稚园小同学那样摸了摸自己的头,笑着说再见。
她咬牙切齿地嚼着自己被他掌心抚摸过的头发,几乎想跳起来冲出家门,顺着来路寻找那条从他家延伸至御湖湾的车辙。它们整整齐齐地轧在地面上,像两条平行的天梯。
车尾气藏在低空中搅碎了月光,蒸发形成的汽油黏在土壤里发散着芬芳。她着魔般捧着那抔土吸食内里点点滴滴的痕迹。
听到陈安妮抽抽搭搭地说吃头发喝汽油,纪禾内心无风也无浪,一方面已经习惯了这个家里尽出怪人,另一方面...
她擡眼望向床头柜上的摆钟。
十一点过半了。
窗外狂风轰鸣,风雨欲来,乌云遮月,星影离散。
不多时,雨声敲响窗棂,窗帘漫天飞舞,好似天河旋转逆流。
四面墙上白天刚刮掉的水潮再度疯涨,像无数涟漪漫坡而下。陈安妮的声音像漂流上的木筏,一寸寸下沉,最终消失殆尽。
纪禾侧头看她眼,呼吸在雨声中平稳无虞。
她翻身下床。
然而到走廊时却徘徊不前,左右踯躅,她走到房门前,又退回来,走过去,退回来。
偌大的客厅空无一人,沉寂得可怕,落地窗的米色纱帘摇荡腾飞,仿佛恶浪翻滚,一道巨型闪电当空劈下,轰隆一声房屋震颤,照得刹那间亮如白昼。
高墙上挂钟像只璀璨的恶魔之眼,冷不防鸹叫一声,金色的指针颤抖着停在了午夜的十二点钟。
地面湿黏地像沼泽泥泞,她深一脚浅一脚地拔足前行,深吸口气,正要扣门,门却自内拉开了。
陈祈年眼眸里翻涌着黑色的气息,嗓音沙哑地说:“过十二点了。”
不可挽回了,她心想,一失足成千古恨,也许此刻就是站在悬崖边仅一步之差就会掉进深渊的瞬间,可她双脚就像痴迷于末日史诗,带着她义无反顾地踏向毁灭。
纪禾走进去,用脚带上门,束带一抽,解开的睡衣像月光轻轻落地。
訇然间,十三岁的幻梦照进现实。
她身上只穿着月光,细小的绒毛在月色里悄然无息地生长,血液仿佛天蓝色的支流,汇聚到心口,炽金般心脏在波浪间一鼓一鼓地蓬发着神秘的微光。
陈祈年浑身烧灼,像着了火。
一段距离里从来不用她主动往前一步,他永远是热烈地飞奔而来,像飞蛾扑火。一如当前,她脚尖才挪出去,陈祈年抱住她身体,仿佛赶路的旅人一头扎进甜美的甘霖。
雨声如潮,雷电交加。
陈祈年苦着脸:“我...”
纪禾笑了下,引领着他潮湿的手。
陈祈年第二次苦着脸:“对不起...”
纪禾抿住唇忍着漫到嘴边的笑,捧着他满是汗水的脸亲了亲:“没关系。”
陈祈年:“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纪禾说:“没有。”
陈祈年恶狠狠地亲下去。
天花板旋转成海啸,满树熟透的橘子被摇荡得纷纷掉落,砸到背脊上,溅开柔软的汁水。
汁水又浓稠成熔浆,许多金块相撞飞舞,仿佛铁毡尖淬出的铁花。
陈祈年胸膛跳动的温度烫得她的心发胀发疼,恍惚间皮肤层层剥落,岩浆倒灌,两颗心脏被熔化得面目全非再也分不清彼此。
姐...苗苗...小禾...陈祈年颠倒错乱地喊着,数不清的回忆涌上来,一切都不可避免,一切都无法挽回了,陈祈年的不断深入在电闪雷鸣间宛若风暴席卷,只剩喘息的余烬和战栗的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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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妮哭了一夜,雨也下了一夜。
醒来的她宛若行尸走肉,在镜子里看见自己肿成鱼鳔的眼睛,简直吓一跳,忙不叠飞奔到冰箱挖了点冰块出来,拿纱布包着冷敷。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望向窗外苍白的晨光发了会呆,然后拉开书包抽出那本花里胡哨的少女日志。
她抄着剪刀剪得凶狠起劲时,陈祈年昏头昏脑地晃进客厅,拿水杯接了两杯温水。
剪得纸屑横飞满地都是,陈祈年随口问了句:“你干嘛。”
“不用你管。”
陈安妮视线突然落到他身上。
陈祈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两杯水,不打自招地说:“我自己喝的。”
陈安妮:“我问什么了吗?”
陈祈年:“......”
陈祈年要走,陈安妮问:“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他顿了下:“什么奇怪的声音?”
“好像有人哭?还是乌尔苏拉又□□了?”陈安妮冷哼一声说,“做了绝育还整天发情。”
陈祈年笑说:“雨声吧,你听错了。”
“姐去哪儿了?”
“你又找她干嘛?”
“我问问还不行啊,一大早就没人影...”
陈祈年回了房间。
反锁上门,他静立在原地。
满室金黄,遍地流光,细影簌簌,窗棂轻响,纱帘微漾,浮尘空游。
纯净安宁宛若一座忘忧岛。
床铺凌乱得一塌糊涂,一抹身影侧躺着背对他。
乌浓的长发散开在枕面上,有几绺调皮地勾搭着白皙的肩,腰际线优美地像蜿蜒的河流,胯骨处披着薄薄一层床单,腰际间那凹下去的一弯弧度,像不可侵犯的金色圣杯,又像勾人骑上去的旋转木马。
他想起昨晚这段腰在自己身下颠簸失控的景象。
他从不知她嘴里可以发出如此荡魂摄魄的声息。
他知道很美妙,他也常听人说很美妙,只是不知道会这么美妙,就像灵魂破碎又重组。
当他看着她,不禁回想起小时候,每次陈永财揍他,他就会在脑海里为自己幻化出一个地方,躲进这个地方就再也感受不到痛楚。
后来纪禾成了这个地方,而和她在一起,就是陈祈年对天堂的全部想象。
很显然他的想象还是过于贫瘠了,在她身边如同置身天堂,在她身体里则像是天堂和地狱糅合而成的一个纯粹的奇幻国度,无可比拟,无从企及。
陈祈年喝完一杯水,缓解了口中的干燥,躺过去轻轻闻着她头发上的香气。
椰子清甜的味道。
纪禾醒了,转过身来,睡眼迷蒙地问:“几点了?”
“不到九点。”
纪禾笑着。
“怎么了。”
她摇摇头,轻声说:“还好下雨了。”
不然照着昨晚的动静,非得闹得人尽皆知。
陈祈年笑说:“安妮听见了。”
她眼睛正要瞪圆,他又说:“一点点而已。”
“谁让你折腾一晚上。”
陈祈年翻身压上去,亲着她侧颈上斑驳的吻痕:“那你喜欢吗?”
她点点头。
“我也喜欢...”他嗓音迷离,脸贴着她皮肤,“真的好喜欢,好喜欢...”
又躁动不安,纪禾说:“不行。”
“为什么,你说是十九岁的第一天的惊喜,这一天还没过掉呢。”
听到这个十九岁,纪禾脸色不自然地凝固了下。
脑海里闪回过一些片段,长到至今她见过无数老得秃头谢顶甚至长着老年斑的男人养幼齿的猥琐行径,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其中一员,尽管她说服自己他已经成年,但...
道德与伦理总是在放纵过后掀起一阵罪恶的思潮致使人开始反省和悔悟。
纪禾清清嗓子说:“那什么...我有点事我先走了。”
陈祈年也没拦着,只靠坐在床头上笑看她。
纪禾穿衣下床,脚尖点地一阵发软,险些瘫倒,好在眼疾手快地搀住了床沿。
陈祈年在身后轻笑出声。
她回头瞥他一眼,裹紧衣领走到门口,陈祈年这才慢悠悠地说:“安妮在外面。”
不信邪,小心翼翼拉开条罅隙,果然看到陈安妮的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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