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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有没有绿色的耳环?能不能借我用用?”陈安妮推门进去说。

纪禾坐在床头上,隆起的膝头盖着层薄毯子,手扯了扯边角,说:“要干嘛。”

“配一条裙子。”

中考已经结束,成绩尚未公布,陈安妮自我感觉良好,但为了避免感觉出错成绩公布后被暴打,她选择先出去避避风头,准备和小女友们到隔壁市玩几天再回来。

她当然没跟她姐说,否则就出不去了,她打算先斩后奏,到了地方再电话通知,这样就打不着她啦,等她回去火气也消了。

方才她正收拾行李呢,发现想穿着去的碎花裙子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配饰,陈宝妮压根不打扮,她不得不向她姐求助。

“你要——”纪禾话音莫名顿了下,说:“化妆台上。”

陈安妮翻翻找找,在一排琳琅满目的首饰格子里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和裙子同色系的绿色。

“就这些了吗?还有没有?没特别合适的呢...”

“没有,就这些,爱要不要。”

“好吧。”

陈安妮捡起一对松绿色的耳钉,又顺了瓶保湿水就走了,纪禾说:“把门给我带上!”

彻底清静下来,不等纪禾掀开膝头的毯子,陈祈年就从毯子底下钻出来说:“她应该没发现吧?”

“应该没有。”

陈祈年一把扯掉毯子俯身亲下,纪禾正想说先锁上门,门却推开,“姐我再借你——”

她哥光着膀子压在她姐身上的画面印入眼帘,陈安妮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保湿水啪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

客厅内的气氛相当诡异。

他们坐在沙发上,陈祈年倒是坦然,纪禾却束手束脚坐立不安仿佛屁股长疮。

斜对面,陈安妮像只老鹰,锋利的目光直勾勾盯视。

陈宝妮漫不经心地躺着,好似神游天外。

陈安妮原以为这辈子除了分数以外,没有什么东西更能让她产生心理阴影了,显然她大错特错,她哥光着膀子压在她姐身上的画面带来的冲击堪比中考分数为零。

陈安妮虎视眈眈地说:“你们是不是欠我们一个解释?”

“你不是都看到了?”陈祈年破罐子破摔地说,“我们在一起了。”

“可是——小飞哥知道么?”

“知道。”

“什么!”陈安妮转头问陈宝妮,“你知道么?”

陈宝妮挼着乌尔苏拉,打了个哈欠点点头。

这回轮到纪禾惊讶了:“你知道?你怎么...?你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吧,我在湖湾公园算命的时候看到你们了。”陈宝妮不以为然地说,“放心啦姐,我又不会反对你们。”

那会她在公园摆摊算命,无意间透过一排黄花风铃木看到对面的林荫道,她哥和她姐坐在长椅上聊天,她哥一条胳膊搭在椅背上把她姐圈在怀里的样子,手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她姐的头发。

虽然亲密得有些怪怪的,但她还是想着打个招呼吧,然后就看见了她哥亲了亲她姐的头发和太阳xue。

陈宝妮早就算到了家里有人在拍拖,她只纳闷自己怎么没算出来是他俩在一起呢?这卦象果然是显山不漏水高深莫测天机玄妙啊。

纪禾无言以对。

闻言陈安妮愈加愤懑:“为什么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陈宝妮伸出一根食指说:“你太笨啦。连乌尔苏拉都知道。”

陈祈年说:“它告诉你的?”

陈宝妮说:“我们有心灵感应。”

说完她忽然咯咯笑起来,摸了摸乌尔苏拉的脑袋附和道:“确实。”

面对众人的目光,陈宝妮解释说:“乌尔苏拉刚刚说陈安妮就是个大笨蛋。”

陈安妮:“......”

陈安妮:“你们都欺负我!”

“好了。”陈祈年说,“没人欺负你,之所以一直没说就是怕你们反应太大影响你们中考,我们本来准备就这两天找个时间告诉你们的。”

“那你怎么不早点找?”陈安妮指着自己的眼睛说,“我真的有必要看到那一幕吗?你们这是污染我幼小纯洁的心灵。”

纪禾:“......”

陈祈年说:“谁让你每次进来都不敲门?你自己无礼还怪我们了?”

陈安妮哼一声:“放心好啦,我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我先拿个喇叭外放通知你们,留够时间给你们穿衣服。”

“随你,反正你们知道了就行,也不是来跟你们商量的。”陈祈年牵着纪禾站起身说,“没其他事我们走了。”

留下陈安妮陈宝妮坐在客厅,陈安妮看向她怀里那只精怪的貍花猫,恶狠狠说:“你才是大笨蛋!”

为了力证自己不是愚钝的大笨蛋,也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被蒙在鼓里的傻瓜,翌日她在出游前找到了林阿姨,向她打听她是否清楚关于她哥和她姐之间的秘密情事。

她眼亮晶晶充满希冀,岂料林阿姨如释重负地一笑:“你们也知道了就好了,这样我就不用憋得这么辛苦了。”

陈安妮天塌了。

林阿姨有些憔悴地安慰道:“他们没告诉你肯定有他们自己的理由,如果可以谁都不想瞒着,毕竟没人喜欢秘密。好了,你安心去玩吧,你走了我再和你姐说...”

想到出去玩,陈安妮的心情一个多云转晴,一下子松快了。

虽然被蒙在鼓里令她很生气,但她转念想想,未必全是坏事,如果她姐因为中考成绩骂她,她还能用这件事反将一军,嘿嘿...

林阿姨目送她离开,转身朝后院走去。

院子里满眼芳菲,盛夏阳光像一片金桔色的海,栀子花和芍药开得正艳,角落星星闪闪的芸苔仿佛一丛芦苇荡。

她戴着草帽握着小铁铲,跪在土沟边缘,给那颗已种下一年多的橘子树除草松土。

热汗不断,额角涔涔,她直起腰用毛巾擦了把额头和脸,阳光一瞬间白茫茫如冬雪覆盖大地,清脆的鸟啼声在杂音消逝的很久之后才传进耳朵。

她缓了缓,一种昏蒙的平静促使她站起来,坐到那把小椅子上。

她半眯着眼,午后慵懒的阳光照着她千褶百皱的脸,令她感到像躺在儿时放牛的草地上,那么高的天空,那么白的云朵,伸着梯子上去也摘不到,踩在那棵老榕树上也够不着。

一阵风吹过,眼前的橘子树抽枝拔节开枝散叶,刹那间橘子花纷纷扬扬地掉落下来,使她身上落满了白雪。

她微笑着,看到多年以后这片院子里的景象,橘树果实累累,满树金黄,鸟鸣啼啭,风过树梢,吊床轻微摇晃,仿佛入睡...

-

林阿姨的女儿在电话里的声音显得很平静,她说她尽快赶回来。

说来倒巧,林阿姨女儿也是搞科研工作的博士。林阿姨平常虽然提得少,但每回提起无不眼神发亮充满自豪。

两天后,当她从美国回来站到她们面前,果然是人中龙凤女中豪杰的高知博士风范。纪禾告诉她林阿姨的遗体已送往殡仪馆,她走时很平静,仿佛晒着太阳安然入睡。

博士面色忽然变得煞白,嘴唇嗫嚅,诺诺自语,像变了个人样,纪禾满头雾水,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触动了她,想必是悲从中来吧。

她呆了一个下午,整理林阿姨住房的遗物。陈安妮的出游自然没去成,陈宝妮更是郁郁寡欢,这应该是自她们懂事以来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真正的死亡吧,郭润娣和陈永财死时她们压根不懂,关于他们生前的模样也记不拎清,可林阿姨却是实打实地照顾了她们好几年。

乌尔苏拉第一个发现的。和它有心灵感应的陈宝妮当时在楼上房间做娃娃屋,台钟的指针指向下午三点时,她忽然感到一股黑色的气息,阴飕飕如料峭春寒,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确信有事发生了。

陈宝妮追寻着那股黑色的气息飞奔下楼,跑到院子里,看见林阿姨靠坐在树荫下的小椅子上,草帽掉在地上,喊她也不应声,好像睡着了,无数阳光和花香环绕在她周围,像漫天飞舞的蝴蝶,像簌簌飘落的柳絮...

原来那股黑色的气息是死亡的味道,但与其说是死亡的味道,倒不如说是灵魂的重生。陈宝妮没有哭,在树下怔怔地望了一阵,直到陈安妮发现她,她才说:

“她死了。”

傍晚时分,博士收拾得差不多了。纪禾在二楼阳台吹头发的时候,发现她和陈祈年面对面站在院子里,斜阳夕照,博士面如金纸,低眉垂眼竟有些惶惑的意味。

怪不得她说什么都要来这里做工...她牙关打颤,嘴唇蠕动着,刚想开口,陈祈年便直截了当地说:“我知道。”

她怔住了。

很久之后,一抹苦涩的微笑在她嘴角边绽放,好像终于鼓起勇气敢擡头看他,她结结巴巴地说:“...我很高兴见到你现在...可能你看不出来,但是真的...”

博士载着一车遗物走了,目送人和车在暮色里远去,纪禾忍不住问:“你们刚刚在花园里说了什么?”

陈祈年握住她双肩,笑了下说:“好吧,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从生理学的角度来讲,她是我妈。”

“你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陈祈年但笑不语。

纪禾被这个从天而降的消息砸得晕头转向,舌头都捋不直了:“你...她...你们怎么会——”

陈祈年抱住她轻声说:“是真的,我拿林阿姨的头发做过基因鉴定。”

纪禾搡开他:“什么时候的事情!”

“林阿姨生病那会儿,我去看她,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我猜是这样,后来经过验证,果然是这样。”

纪禾不敢置信:“真的?”

陈祈年轻轻嗯了声。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嗯...我只是觉得没有说的必要,这不是什么大事。”

“还不是大事?刚刚那可是你妈!走的可是你外婆!”

“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而已。”陈祈年笑说,“她有她的生活,我们有我们的生活。亲人之间也讲缘分的,有缘才能和和气气地过到一起,没缘那就各自安好吧。”

纪禾半晌哑口无言,走进电梯里说:“你是什么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吗?外婆在跟前待了那么久不吭一气,连亲妈来了也一点动容都没有。”

陈祈年扪心自问,的确无甚波澜,不管是发现林阿姨和自己血脉相连也好,亲生母亲站在自己面前也罢,这些事情都是过眼云烟。

他小时候会去想,那是因为他还没找到自己人生的信仰,现在他已经在他梦寐以求的修道院里了,外界即便山崩海啸,也不过弹指一尘。

他跟在她身后,坐到沙发上说:“我当然为她的去世感到难过,和她是不是我外婆没关系。是因为她和我们相处了这么久,她对我们都很好。”

“对你尤其。”纪禾头靠着沙发,不解道:“我只是搞不懂,你无所谓你不说也就算了,为什么她也一个字都不提呢?难道她怕我们会把她赶出去?”

“也许是不想打搅我们现有的生活罢了,陪伴并不在于身份这种形式,不是吗?”

纪禾挑眉看他:“所以你甘心当我弟弟?”

陈祈年搂过她笑说:“如果弟弟可以亲你、可以日夜和你耳鬓厮磨的话,那我绝对心甘情愿。”

“去你的。”她笑骂。

从房间出来的双胞胎撞见两人在沙发上又亲又抱地黏糊,陈安妮满头黑线地说:“你们能不能换个地方亲热?”

纪禾把陈祈年推到一边。

陈安妮神色黯然,看得出来心情低落。

纪禾朝她招招手,陈安妮坐过去,头靠着她肩膀闷闷不乐道:“原来人死就是这样吗?悄无声息的。”

“是啊。”纪禾摸了摸她脑袋,又摸了摸她旁边陈宝妮的脑袋,轻声说:“就是这样,悄无声息,就像一滴水回归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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