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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5易感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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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5易感期

乐殷南还记得小时候她总是盯着地面,因为这样就可以避开围观人群猎奇的眼神。

她低着头,眼前都是来来往往的脚。

穿草鞋的,布鞋的,皮靴的。

脚步踩下——擡起的瞬间,乐殷南总是忍不住会想:

她会被谁买下?

又会被要求做什么?

如果不能分化成Alpha,她会活着?还是会被打死?

每一只皮靴踩下又擡起的时候,她的心也跟着在希望和绝望中来回碾压。

最后只剩下麻木。

她无法抉择命运,更无法摆脱。

各种各样的念头在脑内乱哄哄的,吵吵闹闹,根本甩不开。

乐殷南把银钱从他额前顺着脸颊滚到下颌,眼神扫了眼最近畏畏缩缩的Ogea们。

——他们的下颌靠内刺着独特的刺青符号,以示他们是属于“这个主人”的。

行有行规,为了避免偷盗奴隶这事频繁发生,每个奴隶贩子的符号不尽相同,以示区分。

譬如这个奴隶贩子喜欢给所属奴隶下颌烙上一朵花。

譬如当年老金喜欢在她们的锁骨和后背烙印一个个数字。

“如果你找不到,我可以让你过得比奴隶还不如。”

乐殷南松了手。

银钱稳稳地落在奴隶贩子僵在半空中的手心。

奴隶贩子僵在原地许久,才忙不叠地连连应声。

见乐殷南起身就要离开,奴隶贩子职业病犯了,顺手又顺嘴,扯了个已经分化的Ogea就要往乐殷南手里塞:“您真不带个听话又乖巧的奴隶回家?易感期常年用抑制剂很伤身的。”

——大多数Alpha难以拒绝与已分化的Oga亲密接触。

这也是在这里做生意强买强卖的常胜法宝。

谁曾想乐殷南却像触电似的弹开,拔枪抵在Oga额头:“要不要比比看是你收手的动作快还是我的枪快?”

奴隶贩子大气都不敢出。

“大人息怒!小人再也不敢了!”

晦气。

乐殷南皱眉看了看枪管,仿佛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

她竟然就这样被一个奴隶给触碰。

如此低贱的,劣等的,卑微的Oga。

她暗地里痛骂自己就不该过来多管闲事。

那只是个请求罢了。

她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她是疯了才会放着正事不做跑来和一个奴隶贩子谈生意。

乐殷南不悦地收回枪,用衣角仔细擦了擦枪口,却又在擦完后悔。

糟了。

她的衣服也脏了。

回去得把它烧了。

好在时间已经不允许乐殷南在这种事上多做纠结。

乐殷南走到侧门前步伐微顿。

这里马粪堆积,臭气熏天,所以看守躲得远,遇到赛事更是经常溜走。

进出的只有押马贩卖的马夫。

乐殷南面色如常闯入。

穿过层层污泥,乐殷南找到正在整理缰绳的一名女Beta。

她确认轮廊,伸手——

那女Beta立即回头,眼底杀机一闪而过,还没等她有所动作,乐殷南的手便直直落在她面前。

“您好,方茁方小姐。”

乐殷南毫不尴尬,光明磊落地伸手示好打招呼。

她动作有礼有节,伸出的距离不远不近,弯曲的弧度不高不低,彬彬有礼,充斥着一股丈量过后的的优雅,礼貌到让对方不知道该怎么指责。

“或者您更愿意我称呼您这里的名字……”

乐殷南视线落在女Beta面前的胸牌上,话锋一转。

“马娜女士?”

方茁边警惕地盯着乐殷南,边把手里缰绳缠绕妥当。

然后她不紧不慢地将马匹牵回马厩,搂了搂马脖子,又拍了拍马背,才慢悠悠地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乐小将军。”

方茁扎着马尾,身上穿着松垮的工作服,顺手摘了皮手套搁在栏杆上,半倚着平视乐殷南,一眼就通过服饰和举止判断出乐殷南的身份,语气平淡。

“您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这里背靠马场,正对看台。

因为严笑,所以她对乐殷南的到来毫不意外。

但严笑那家伙没说具体内容。

只说乐家那个刚登门的杂种有事相商。

“啊啦,虽然我知道杏姐看那群保守派不顺眼,但我就是个传话的,你刚好在,不如就替她掌掌眼……虽然你我都知道结果,但多认识个人也就多条路嘛。万一哪天就用上了呢?”

方茁还记得严笑提起这事漫不经心的语气。

就像她整天没事专门和来路不明的歪瓜裂枣闲聊试图屎里淘金去了。

不得不说,有够欠的。

乐殷南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乐某有要事求见黎小姐,还请方茁小姐行个方便。”

“乐小将军有事便说。”方茁摸了杆烟枪点燃,语气随性,“见我如见黎右将,南军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全权定夺。”

乐殷南微微皱眉,但略加思索后,还是选择相信,将自己的目的和盘托出。

第一次交涉,她必须摆出足够的诚意。

方茁仔细听完后面露讶异神色。

她倒没想到乐行检会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私生子来谈。

随即她瞥到看台上正在同裴从越交谈的乐振北,瞬间明了。

方茁乐了:“乐王这是让您和小乐王各凭本事,两线作战?”

乐殷南不悦方茁对乐振北的称呼,心里颇有微词,但面上不显。

她正要作答,突然被看台短促的尖叫吸引。

S级Alpha五感极其敏锐,任何异动难以逃离他们的感知。

看台欢呼声不断,就在一片嘈杂中,尖叫被声浪淹没。

如若不是乐殷南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看台,她也不会听到这声尖叫。

方茁也随即注意到异常。

下意识的,乐殷南调动浑身信息素附着在眼睛上,本就敏锐的视力进一步放大,看台上的混乱清晰可见。

“啊!!!”

伴着那声尖叫,看台上人群挤挤攘攘的,突然跃起一个猛兽般的身影。

是那个被下药的布匹商人。

那Alpha双目赤红,随即扑倒离得最近的最具威胁的Alpha。

“快来人!”

“快报警!”

“有Alpha进入易感期了!”

“哪个高级别的Alpha可以释放信息素镇压他?”

——严笑为什么会对他出手?

这个念头之前在乐殷南脑里一闪而过。

如今她终于知道了原因。

那个被咬的Alpha,正是中书省长官。

陆沅谢,B级Alpha,贤亲王,太子太保,曾任内阁首辅。

“血!”

“有没有人能分开他们?”

“……Beta呢?多几个Beta能不能试试?”

然后很快这种声音也小了下去。

陆沅谢挣扎的幅度渐渐小了。

他死了。

等到警备赶到,那个布商也力竭陷入昏迷。

目睹到这一幕,乐殷南视线牢牢锁住远离人群的严笑。

她坐在高脚凳上,面前放着一个果盘,一手慵懒地撑着下巴,一手把玩着果盘上放着的红色纸伞,微微侧身,表情十分完好地诠释了错愕,震惊,与不解。

然后她感受到来自乐殷南如鹰般的视线。

S级Oga感知从来不逊于Alpha。

某种程度上,在信息素对自身的深挖开发和情绪感知上,Oga甚至比Alpha更加擅长。

于是遥遥地,严笑眼角藏着轻蔑的笑意,将红伞用小拇指勾着冲乐殷南举杯致意,红唇轻启。

似乎所有五感都被剥夺了。

玻璃酒杯将骑师五彩夹克抽象成旋转的线条,声浪与尖叫被隔绝成稀薄的无声气流,腾起的尘土弥漫着春夏之交的疲燥。

乐殷南想起刚刚碰到的Oga奴隶;想起之前在假面舞会上严笑摘下的蝴蝶面具;想起更久前在黑暗中的浓香缠绕。

那抹红像奔腾的箭矢,带着张扬的风,汹涌的生机,与磅礴力量,精准无误地刺入乐殷南眼中。

乐殷南读懂了唇语。

严笑说:“呵,Alpha。”

大同小异。

不过如此。

乐殷南脑内的妒忌与阴暗在张牙舞爪。

想要折断。

折断她的强大,明亮,活力,和生气。

比赛结束的宣告突如其来地砸到耳边:

“第三届香槟赛冠军!‘人翼’胜出!”

乐殷南浑身血液逆涌,她盯着严笑,青筋毕露,双目赤红。

“快疏散!有人进入易感期了!”

一片混沌间,方茁的警告和焦灼挤入乐殷南脑海。

“喂!醒醒!你带了抑制剂没?”

Alpha的易感期很好辨认,起初他们会精神恍惚,很快身体会青筋毕现,浑身爆发原始野性。

他们攻击力奇高无比,对Alpha有无差别的征服欲,并且对Oga的信息素极度敏感,同时极度缺乏安全感。

等级越高,攻击性越强,安全感越差。

严重的还会丧失理智,成为不折不扣的社会不稳定因子。

“我……”

乐殷南被方茁扯了一下,恍惚回神,太阳xue突突直跳。

她不自在地扯开衣领,摇头:“没有。”

易感期都是周期性的,距离她初次分化才过多久?她根本就没到时间!

她咬了咬舌尖,在信息素快要失控的前夕强行压下。

“我可以控制。”乐殷南对自控力一向很有自信,她强忍不适,“事发突然,抱歉失态了。但乐家诚意十足,方小姐……”

方茁将她一把打断:“你有病啊?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谈政事?”

乐殷南攥紧拳头,指甲嵌入手心,执拗强调:“我可以控制。”

“够了,我先带你去休息室躲躲,万一信息素释放出去……”方茁看了眼看台,发现严笑已经消失在视线中,“……这么多宾客,会引发骚乱的。”

方茁将乐殷南半推半搡地往前走。

路过一个D级Alpha工作人员时,让他臣服的想法在乐殷南脑内疯长。

那D级Alpha见了乐殷南腿一软,原本打算避之不及,却不小心朝她面前扑。

“小心点。”方茁及时扶住。

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乐殷南的肩膀。

电光火石的一瞬。

乐殷南几乎是腾跃而起,猛地将他扑倒在地,铺天盖地的信息素笼罩而下,双手死死地锁住他的咽喉,睚眦欲裂,恨不得将他生生掐死。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

“救、命!”

那工作人员艰难地发出嘶嘶气声,却只卡了一下就顺畅无阻地叫喊出来。

乐殷南松了手。

信息素劈下又收束,像一瞬而过的惊雷。

如若不是那倒霉的D级Alpha大小便失禁,根本没人会注意到在马场一角发生的失控。

“滚!”

乐殷南一拳擦着D级Alpha脸颊砸下,仿佛对方是什么洪水猛兽,迅速撑起身体躲得远远的。

那工作人员如蒙大赦手脚并用爬起逃走,差点又跌了一跤。

方茁想去扶她却被乐殷南一把打断。

“你没事吧?”

“别碰我,我怕我忍不住对你动手。”

仿佛在竭力证明什么,乐殷南一字一顿再一次强调道。

“我和那些人不一样,我可以控制。”

方茁不太确定乐殷南嘴里的“那些人”指的什么。

但这个语气确实透着一股她常打交道的守旧派,所谓贵族的矜守与自傲。

“我和那些Oga不一样。”

“他们不过都是些贱种。”

“我生来便淌着矜贵的血液。”

在某些老古董嘴里,确实十分容易听到这类话语。

真可笑。

明明都是人。

被杀就会死。

每月会暴发狂乱。

却偏偏要说自己是“特殊的”。

特殊的高贵。

特殊的卑贱。

唯独不肯承认自己是普通的人。

“行,那你控制。”方茁耸耸肩,没好气往休息室方向一指,“加油,再走几步就到了。”

乐殷南没听出方茁语气中的讽刺。

她只觉得四周传来的尖锐的信息素足以把她逼疯。

S级Alpha的感知被易感期放到最大,乐殷南的感知范围甚至可以扩张到看台最末端的最右侧的一个快要不释放信息素的六十岁老先生。

这让她轻而易举联想到剿匪时的尸横遍野。

乐殷南眼前一片赤红。

“客人您怎么了?”

她走到距离人群更近的休息室附近,乐殷南终于被其他工作人员看见。

“……易感期?!”

那工作人员满头大汗。

今儿怎么这么邪门?

刚看台就爆发了个易感期Alpha,现在又来一个?

不过有了第一次的处理经验,他这次应变更快。

“……这……快、快拿口枷!”

吵死了。

乐殷南已经看不清面前的人影。

她跌跌撞撞地觉得有东西在向她靠近,似乎是人,但又很快抽象成一团黑色线条。

她觉得眼球在灼烧。

不可名状的黑影带着钢铁怪物朝她袭来。

乐殷南本能地释放信息素,浑身暴起,想要将黑影掐死在危险来临前。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无限的征服欲吞咽着她的理智。

想把危险都扼杀。

想把胜利品都带回去。

……带回……

带回谁的身边呢?

“乐殷南,住手。”

一片血红中,她听到严笑的声音。

像盛夏从井底打捞出的冰块水,贴在眼前,浇灭焦灼的焰火。

“你快把他掐死了。”严笑指了指乐殷南手下的工作人员。

严笑心砰砰直跳。

但对视那眼她就察觉到乐殷南不对劲,于是连忙跑下来。

果不其然,易感期。

乐殷南手上零星沾了点血,在她毫无意识的时候身边已经倒了三五个工作人员,口枷散乱一地,个个倒地呜咽不起。

方茁看到严笑出现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挤到严笑跟前催促道:“你惹出的烂摊子,赶紧收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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