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 章（2/2）

刚走出院门，远远看见寒松苑门口站着五六个人高马大的随从，一字排开，把守着院门。而随从的面前，商启、金婵、芊寍以及蒋总管正伸长脖子向院里张望。

这阵势，晓玖总觉得似曾相识，记忆猛然拉回到过去，红香寺后山的凉亭，她与沐玉臣共饮灵泉水，当时凉亭外就围了一圈壮汉，正如今日这般。

晓玖不禁打了个冷颤，怀着好奇心向寒松苑走去。

当她走到院门口时，商启爱搭不理，蒋总管客客气气，金婵与她不相识，一心担忧着自家小姐，自然无暇顾及她这个外人。

芊寍许是从沐小景口中听说了她的事，所以和善地冲她点头微笑。

晓玖也学着众人的样子，踮起脚，伸长脖子，透过面前人墙的缝隙，向院子里望去。

只见大夫人怒气冲冲站在院子里，而她身前正跪着沐玉臣，严季云唯唯诺诺地站在大夫人身后，低着头，不敢轻举妄动。

三人的旁边，放着一个火盆，燃着熊熊火焰。此刻，一个随从正蹲在火盆前，向里面扔着字画和书卷。

大夫人一声怒吼，惊得在场众人皆为之一颤。

“你究竟要胡闹到什么时候！整日在书房发疯，对云儿不管不顾，甚至还请旨和离！”

说话间，大夫人捂着胸口，气得捶胸顿足。

晓玖从没见过大夫人发这么大的火，以前也骂过沐玉臣，可大多时候都是带着几分疼惜，话不会说得太重。

晓玖问商启到底发生了何事，才知道昨日沐府来送聘礼时，大夫人竟一同来了沐府，似乎是想再劝劝二人，然而得知商启去了夕月庄，独留严季云在府上，顿时大发雷霆。

后来，大夫人找严季云谈心，追问下终于知道严季云想要和离的真相，于是更坚定了大夫人阻止二人和离的心。

今日，便带人上门，誓要好好教训沐玉臣。

“你二人走到如今属实不易，平日任性吵闹我都由着你们。沐玉臣，你对得起父兄，对得起沐家，你只是对不起你自己！你若是以云儿失忆为借口和离，我绝不同意！还有云儿，你也是，儿时过往何以左右如今决定？”

大夫人指着二人痛心疾首地一顿数落。

“不是借口……我尊重严姑娘的决定……”沐玉臣没有擡头，说话的声音意外地平静。

“我……”严季云欲言又止。

大夫人拉起严季云的手，轻抚着安慰，又对沐玉臣说道：“云儿失忆，弄不清自己的心意，难道你也失忆了吗？怎么能任由她耍性子？昨日我已和云儿谈过了，就算找不回过去，但一年的相守绝不是虚言，努力走下去，总好过错过彼此，后悔一生。”

“我……不是她心悦之人……她也……”

沐玉臣的话音未落，便被大夫人一巴掌扇在脸上，那清脆的响声甚至传到了院外，连听的人都觉得脸疼。

“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失忆已经带给云儿太多未知的惧怕，身为夫君，这个时候应该陪在她身边，安抚她的不安，而不是增加她的恐惧！”大夫人厉声训斥。

大夫人指了指不断被扔入火盆烧成灰烬的东西，继续道：“与其胡思乱想，不如振作精神，照顾好云儿，我会修书一封送往皇都，向圣上解释来龙去脉，撤回和离的请求！”

严季云一直埋着头，一句反驳的话也没有说。

一阵风吹过，卷起火盆里的灰烬，带着些火星子，盘旋着升到空中，而后飘落各处，最后一卷话本也被随从扔入了火中。

沐玉臣转头看向尽数烧毁的字画和书卷，陷入了沉默，眼底藏着无尽的落寞，仿佛有什么正从心里逃走，然后留下空荡荡的一个洞，不知该用什么填满。

这一刻，站在院子外的晓玖忽然明白了，她就像被风吹散的灰烬，如何也不可能让人认出她原本的模样了。

“将军一向很听大夫人的话，从不敢忤逆。”

晓玖低声呢喃，商启没听清，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沉默了许久，沐玉臣恭敬地向着大夫人伏身一拜，低沉着声音说道：“玉臣不孝，惹娘亲气恼，娘亲的话，铭记于心，不敢违背。”

见沐玉臣这副模样，大夫人像是被火燎了一下，煞白一张脸，苦涩地说道：“当初我要你接受圣上赐婚时，你也是这般模样……有时，我宁愿你同小景一样……罢了……”

大夫人带着苦楚拂袖而去，带走随从离开了寒松苑。

金婵急忙进院去扶自家小姐，严季云被吓得不轻，战战兢兢地问沐玉臣：“云儿是不是给将军惹麻烦了？将军切莫生气……”

沐玉臣伏在地上半晌，才慢悠悠站起身来，面无表情，说话客气：“严姑娘何错之有，不过是本将军惹娘亲生气罢了，若无他事，严姑娘可先行离开，我还得遣人来收拾院子。”

说着，他神情自若地转身走出了院子，吩咐蒋总管找人将寒松苑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并将书房里的香炉一并撤去。

“那将军屋里吊的枕头……”蒋总管试探性问道。

沐玉臣稍显迟疑，而后释然一笑，说：“烧了吧。”

一切吩咐完毕，沐玉臣的视线才终于落在晓玖身上，但他没有同晓玖说什么，而是向一旁的商启交代道：“送晓玖姑娘回良宅吧，今后不用她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