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人生如转蓬(2/2)
朝影疏低声道:“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也想为自己做次主。”
江衍的神魂还没有回家,并没有听清楚朝影疏在说什么。
朝影疏默不作声地上前,她的手若有若无地滑过江衍的衣服,轻轻地环住了后者的腰,她的额头抵在了江衍身上,低声说,“我知道这很无理取闹,但是我还是想要往前走一点,我不需要你对我有所愧疚,你可以像我这般穿过前世的愧疚站过来吗?这一世,我们本来就是两不相欠。”
江衍神魂回来了,也发觉了怀里的这方温热是何物,他伸手摸了摸朝影疏的头发,“勇敢的姑娘,你想好了?不许后悔。”
朝影疏摇了摇头,“前世的想不到,今世的不需要想。我能做的不多,与其被人推着往前未知的前方走,不如自己选择一条爬着过去的路。”
人生总要有那么一点遗憾才算得上完美,可是东留一点,西留一点,遗憾越积越多,挡住了前面的路,于是就在遗憾中兜兜转转走不出去,到头来却只有唉声叹气的份。
遗憾本质不能算厌恶,只能说是不心仪。
即便在这乱世之下,巢xue将倾,完卵朝不保夕,能看清楚自己,比那些稀里糊涂的人幸运的太多。
江衍说,“那我需要准备多少聘礼?”
朝影疏一脸迷茫地擡起头。
江衍揉了揉朝影疏的发顶,温声道:“回去睡吧,已经很晚了。你的伤还没好,早些休息。”
朝影疏点了点头,总觉得还差点什么,她伸手攥了攥江衍冻得发凉的手指便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江衍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才真的觉得朝影疏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江衍回了房间,将扔在桌子上的书卷重新拿了起来,上面记在了朝中官员和四地节度使的秘闻,他需要重新计划,以免一年后朝家诛九族的密令再次被段鸿轩扔下来。
彼时是件见怪不怪的小事,不算什么,此时也谈不上是烫手山芋,因为那简直就是一块烧红的烙铁,必须捧在手里的那种。
前一世江衍并没有去过多的追查朝家被灭的原因,导致了现在根本无从下手,偶尔听闻是因为外通南海海盗,内里窝藏逃犯。那逃犯杀术一流,比起穆酌白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后者入宫后已经很少展露,但是这并不能埋没她之前的盛名。
穆酌白出身于西州,在被送给段鸿轩之前,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称号,叫做一线天,是说她杀人手法了得,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取人性命,留一条且细且深的血线在人脖子之上。
原本带领这届御影的人是穆酌白,是想着能将她的绝技传授出去,可惜被段鸿轩一口否决。江衍认为其中的原因是段鸿轩不信任穆酌白,能留她做谋士是因为她的所作所为都能在段鸿轩的眼皮底下,若真将她放出去,可不单单只是拉扯风筝线那么简单。
而那位逃犯公子相传为出身于西域□□,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大胤,这就是江衍所想不到的,他想了几点尽可能的原因,都在天亮之时被他自己全部推翻了。
江衍捏了捏眉心,打算到床上去趟一会,迷糊之间他目前能想到的最佳方法就是先清除南海的那群海盗,再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那位逃犯公子。
清晨,炽烈的阳光冲破厚重的云层,将金色的光辉洒遍了大胤的每一个角落,树枝上的积雪也有融化的迹象,到处都能听到滴滴答答的响声,早起的侍女们忙碌着,可能是经过某处时雪水恰好落下滴入领子中,激起一声尖叫和浑身的鸡皮疙瘩。
朝影疏已经在院子里将无影拳走了数十遍,她擅自拆了夹板,左臂一用力还是有些轻微的疼痛,不过这点疼痛对于她来说不算什么。
徐三娘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时,朝影疏正掂量着手中的雁炽翎,因为它没有青影合手。
“这么早啊,几时起的?”
朝影疏说,“寅时初。”
徐三娘脸上难得有了几分正经的神色,她挽了挽衣袖,一步跃出了长廊,对朝影疏说,“让我看看你的拳如何了。”
朝影疏将雁炽翎放在了一旁。
徐三娘也没有礼让小辈的意思,起手式一亮就向朝影疏攻了过去,她的拳法虽然没有内力加持,依旧气势逼人,就像是早已融入了骨血,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
朝影疏擡手挡住徐三娘的左拳,后者的右拳即刻而至,朝影疏手腕翻转,直接用徐三娘的左拳去击打了她的右拳。
二人你来我往,走了数十招,次次都是点到为止。
徐三娘一抹头上的热汗,感觉浑身都舒爽了不少,她吐出一口浊气,心情愉悦地说,“小姑娘真不错,有我当年的风范,走了,找地方吃早饭去。”
两人刚走出院门口,便看到付临引着冯延辞往正殿赶去,朝影疏二人住的地方是雁王府西面的一方小院,走出院门不久便是正道。
冯延辞见二人,驻足了片刻微微颔首后便随着付临往正殿走。
付临说,“少卿昨夜辛苦了,可有眉目了?”
冯延辞摇了摇头,“不仅没有任何眉目,今日清晨还出了大事。”
付临微微一笑,很知趣地没有继续追问。
江衍一夜未睡,破晓时分刚闭上眼睛,就听见下人说冯延辞来了,只能起身洗漱整理了一番,前往正殿。
冯延辞起身施礼,“雁王殿下。”
江衍说,“冯少卿不必多礼,请坐。”
冯延辞说,“属下无能,未能从秦潜的亲信上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相反今日却又接到了一宗少女失踪案,此次失踪的人非同小可,是草原世子的妹妹。”
江衍听闻,一脸淡然,“禀报给陛下了吗?”
冯延辞摇头,“未曾。”
江衍困倦地揉了揉脸,对冯延辞说,“去吧,让陛下多加派些人手,全城通缉秦潜,就算是把天琅城挖地三尺也要把秦潜找出来。”
冯延辞领命退了出去,他刚跨出门槛便见到了朝影疏,神情错愕了几分,他不清楚这人在此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不仅脚步轻连呼吸都是微乎其微。
朝影疏见状施了个万福礼,“少卿大人慢走。”
冯延辞神情困惑地回首看了一眼江衍,后者并未有任何表示,他又看了看朝影疏,最终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朝影疏目送着冯延辞走远,知道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她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手臂好了?怎么拆了夹板?”
“还可以吧。”朝影疏活动了一番左臂,走了进去,“眼下塔格尔与大胤局势紧张,塔格尔又因救助物资的原因怨声载道,你这做法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偏激了?”
江衍将手指贴在了嘴唇上,对朝影疏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不是我做的,我什么都没做。若是世子的妹妹真出了什么意外,就让秦潜这个人在那边面前以死谢罪吧,若是那边还是不依不饶,那就让林耀去解决吧,他私吞了那么多物资,总归应该吐出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与我们无关。”
“你……”
江衍牵起了朝影疏的右手,轻轻地揉搓着她指腹上的薄茧,“这件事情解决完了,我们就回南邑。”
朝影疏不解,“去南邑做什么?”
“抓海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