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不堪的眷恋（2/2）

无法忘却的音容笑貌一遍遍在眼前浮现，它的生命似乎直到百年前的那天午后才有了色彩。

身为噩梦神，却有自己的梦魇。离开的理由，究竟是想守护白杨镇和那里的人们，还是单纯找借口逃避失去后无法填补的荒芜？

“欧巴……莱伊啊，晚上寂寞的话就不要害羞了来和我们一起睡吧，最近都不会做噩梦了呢，对吧乌鸦？”

“嘎！”黑暗鸦转了转通红的眼珠，对这句话给出了肯定。

千柳还在擦着不存在的眼泪卖力打着感情牌，费尽心思想要挽回自己当初的恶人嘴脸：“虽然你并不属于我，我也保证会对你比以前更好的，毕竟还有合作伙伴这一特殊关系嘛，想永远留下来也是可以的。”

热情地拍拍身下沙发旁边的空位，千柳厚着脸皮招呼道：“过来坐。”

凝望着老妇人的达克莱伊将目光转向千柳，后者立马回以灿烂笑容，精灵保持着一贯的缄默无言没有答应也未拒绝，与那双颜色熟悉的殷切蓝眸对视半晌，收回伸出的“腿”飞落在千柳身侧。

它参与到这次的聊天中。

“还是要人多才热闹。”老妇人脸上的皱纹又舒展开几分，并不觉得把达克莱伊和黑暗鸦归类到“人”中有什么不对。

而千柳难得这么近距离接触达克莱伊，很好奇它脑门顶上的那坨飘飘忽忽的白色到底是不是头发，甚至想上手体验一把触感……

“是叫莱伊啊，”似乎是有些困倦，老人轻轻揉了下眼睛，“过去和未来，不是必须舍弃其一的，即便感到迷茫也不要止步不前。”

达克莱伊的反应仅仅是颔首，顺带头顶白色部位的飘动频率变了那么一点点。

倒是千柳收回伸到一半的手，兴奋道：“看了它俩了，阿婆能帮我也看看不？”

摒弃最后那几分拘谨的千柳让老人眼中的慈祥更甚，她端起茶杯将剩下的茶水细品完，徐徐开口：“除了它们两个,你觉得这里还有第三位吗？”

千柳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迟疑道：“……精灵？生活在这附近的？跟在我身边的只有乌鸦和莱伊。”

“老婆子也不太清楚，可能是人老了，天色又晚犯迷糊了吧。”见千柳也一无所知，老妇人疑惑地注视已喝尽茶水的杯子，接着看向屋内的镜子继而是窗户，看得千柳顿感毛骨悚然。

阿婆的表现是指从各个地方都让人感觉有另外的东西存在吗……

自称会占卜的老人环顾周围一圈后便收回目光，温和的神情并未出现异样：“或许是一直在另一个世界守护你呢。”

……噫！

千柳只觉得这听上去更令人胆颤了，正巧肚子发出抗议，干脆暂停聊天先解决晚饭，期间的一通夸赞就连对厨艺自满如千柳都觉着有点不好意思。

饭后则是开启了轻松诙谐的趣味话题逗得老人哈哈大笑，时间也在不知不觉间快速流逝，老人家精力不如年轻时候，早早便犯了困。

注意到老人显露出疲惫却还强撑着，千柳不动声色地为这次有偿陪聊画上句号：“到休息的时间了，明早再让阿婆尝尝我的手艺如何？如果可以……”

礼貌地搀扶起老人往楼上卧室走去，千柳趁机压低声音，悄声讨好道：“能顺便为我指明一条通往爱情的道路吗？我爸妈盼了好久的儿媳妇到现在都没个苗头。”

千柳表情窘迫，这种事还真没法一脸凌然地说出来，就算不当着人的面，当着精灵的面也不成。

闻言，老人笑眯了眼，很是无奈道：“老婆子没厉害到什么都能看到呀……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旁边就是客房，每天都有收拾不用特意打扫，放心睡吧。”

“好，晚安。”

遗憾地替老人家把门关上，千柳下楼收拾收拾便喊过两只精灵关灯上楼。

当然了，灯是等上到二楼后才遣黑暗鸦飞过去关掉的，千柳可不希望这一世再摸黑踩空了。

朴素的客房房间有一扇面向大海的窗户，开着用来透气的那条缝隐约传来海浪乐此不疲的拍打声，长翅鸥偶尔的啼鸣，交织成夜间最棒的安眠曲。躺在床上侧头就能看见海阔天空的景色，今天白天天气不错，晚上应该有满天繁星……可惜千柳无法看见，他还没亲眼见过真实的星星。

从出来后再未潜入阴影的达克莱伊自发飞到窗户边面朝大海“站”定，看样子就打算在那边度过这晚了。

打着哈欠和达克莱伊随口道了个晚安还想邀请它一块睡，意外收获了对方一个“嗯，我不用睡觉”，惊得本没指望得到回应的千柳躺床上愣是睁着眼睛好一会才缓过神。

黑暗鸦上床没一会就睡得烂熟，作为一只鸟睡着的姿势却逐渐趋向仰面朝天，着实让人有些纳闷。

而睡眠质量很好的千柳偶尔也会有失眠的时候，他闭上眼睛等待片刻，又毫无睡意地郁闷睁开，凭感觉看向达克莱伊的方向，脑海中勾勒出它始终静立在窗边的身影，似乎在眺望遥远的彼方，又垂眸露出之前看向阿婆的第一眼中，脆弱不堪的眷恋。

就像是，沉默的守望者，静默的哀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