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命（1/2）

奉命

立春过后气温上升，白日殿内已不需要炭火，窗户大开，空气洁然。

今日阳光微弱，林山卿没有出门，她坐在院子里看书，看累了便阖上眼歇息一会儿，近几日她深觉无聊，一日仿佛过的很快，眨眼便溜走，可若仔细回想，这一日的记忆是不大鲜明的。

人啊不能闲下来，一闲下来仿佛是生了锈，连动作都变得迟缓。

她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整日看书也不是个好方法，她需要找些别的事情来做。

花匠正在松整土地，开春了，冻土已解，沉眠的种子快要苏醒，窗边的红梅渐渐败落，有些枝干已经长出来新叶。

她走至花匠身旁，他正移植花苗，这些花苗刚生绿芽，大概是花匠培育的新品种。

花匠是宫里的老人了，他仿佛没有官职，可是人人都敬重他，江风旸每次见到他都会问好。

他每日衣着整洁，整日与花草打交道，内心定然很温暖，记得有一次下雨，他自己没有撑伞，却着急的为花圃盖上雨布。

这是一个爱花胜过自己的长者。

芍娘阿言唤他“翁老”，江风旸唤他“翁先生”，林山卿唤他“翁老先生”。

翁老先生与张大厨关系很好，张大厨做一道菜，需要花朵摆盘，他去找翁老先生，翁老先生随意摘了几朵花递与他，若是宫娥讨花做装饰，翁老先生会在花丛中穿梭，找寻欲坠的花。

他对林山卿很和蔼，每日总会摘几束花放在露华殿内。

她就站在他身旁看他劳作。

翁老先生根据阳光情况决定在哪里种些什么花，他也看土质，几十年的经验使得他对花朵习性了如指掌。

他教林山卿修剪花枝：“这些枝叶长的太茂盛了，花朵便没有养分，若是花骨朵太多了也要剪去一些，不然开的不旺。”

她在翁老先生的指导下修剪一片不知名的花，看她逐渐掌握要领，他便转身搭建花架，月季蔷薇等需要花架。

江风旸拿着木盒走进露华殿时，便听到剪刀“咔擦”声，地面散落一些花枝，翁老正在用竹子搭建花架。

她修剪的极其认真，以至于江风旸走到她面前都没有发觉。

裙摆被提起，她疑惑擡头，江风旸无奈看着她，指指她的裙角：“都沾了土了。”

他将土都拍去，裙摆整理好。

林山卿捡起花枝仰头道：“将这个放在土里，不久便会生根发芽。”

江风旸对这些不甚了解，他接过细细瞧，之后握在手里。

“翁先生是在搭花架么？”

翁老先生回答：“是呀，太子妃也在帮老夫，忙了半天快去歇歇吧！”

林山卿便站起来，拍了拍手，将剪刀递与他，回身去洗手。

江风旸坐在院里的竹椅上，手上还捏着方才的花枝。

林山卿走回他身边，问他：“阿旸来是有事么？”

“来看看五娘在做些什么。”

“无聊的紧，便去跟翁老先生一起整理花圃。”

“五娘若是无聊，可否帮我一件事？”

“好。”

答应的太过爽快令江风旸有些意外。

“不问问是什么？”

“若是不愿意我再拒绝也不迟。”

他将花枝放在桌子上，挪过木盒，眼神示意她打开。

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林山卿以为是贵重物什，打开一看，是些书册。

有些意外。

江风旸道：“我母亲一直想要记录汝歌的模样，民风民俗或是各色人物，她从前完成了部分，写了一些文字，绘了一些图，之后入了宫便没有机会继续，不过她在宫内编了一册书，名《汝歌寻常》，这里有永巷乐事，亦有汝歌一些习俗，而我诸事繁忙，不能完成她的心愿，我想交由五娘，不知五娘可否愿意？”

林山卿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书道：“奉命出宫。”

江风旸笑，看她翻开了书页，这是那一本《汝歌寻常》，他解释道：“这不是原书，是我的手抄本。”

原书太过珍贵，林山卿了然，江风旸的字迹一派从容，清晰明了，看来赏心悦目，她将书阖上，对江风旸笑道：“那我便奉命出宫逛汝歌。”

江风旸含笑点头。

他在露华殿用过饭便告辞离去，预备出东宫时碰见长亭，他挎着小竹篮，正朝东宫走来。

长亭停下，疑问道：“阿旸用过饭了么？这样匆匆可是去政和殿？”

“方才已经用过了，长亭呢？”

“也已用过了，我来是给阿旸与五娘送些果子，这些果子产自西域诸国，个个儿皮薄多汁。”

“都送去露华殿罢。”

长亭颔首，还是从篮子里拿出一个果子塞进他手里，轻声道：“阿旸拿着路上吃，若是吃不下便留着待会儿吃，记得走慢些。”

“好。”

他看着长亭走进东宫，方才转回身。

露华殿内，林山卿捧着书细看，芍娘在一边铺纸，阿言在裁纸，他们预备做成空白的书页，便于随身携带。

殿门大开，故而他轻敲门，三人擡头，都跟惊喜。

林山卿放下书，她已有几日不曾见过长亭，跑过去接过他手中竹篮。

“长亭来了。”

长亭笑呵呵道：“对呀，准备给五娘与阿旸送果子，可阿旸说都送来给五娘。”

芍娘偷笑，接过竹篮放在桌子上，阿言将桌子腾出一块地，端了茶来。

“长亭坐。”

长亭走过来，坐在桌旁，他看桌上有些凌乱，一本书匍匐在纸上。

好奇拿过来一看——《汝歌寻常》。

翻开来，他笑了：“是阿旸的字呢！”

“字是阿旸的，可内容却不是阿旸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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