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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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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晏温定的计划是在夜里集中清剿,他已经提前摸清那群逆党在山中所藏匿之所,只等后半夜便将他们一网打尽。

然而这日午后开始,他的眼皮便跳个没完,心里也莫名慌乱,总觉得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他确认了一遍清剿计划并未有误,想了想,去到书案旁,正打算给京城写一封信,薛念出现在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

晏温放下手中的笔,用帕子擦了擦手,将扳指重新套回拇指上,转了转,“怎么了?”

薛念跨进门槛,神情严肃地将一个小信筒递到晏温面前,“殿下,李福安来的飞鸽传书。”

晏温动作一顿,视线不由落在那个小小的信筒上。

信筒已经有些陈旧,颜色掉了些,看起来灰扑扑的,两边封着漆,中间有几道细小的裂纹。

他看着那个信筒,眼底忽然晕染开一片笑意,想不到小姑娘这么快就想开了。

晏温伸手,一面接过信筒,一面还有心笑着同薛念开玩笑,“回头将这信筒换点儿新的来,没得送到一半信筒裂开了。”

薛念怔了一瞬,没想到殿下见了这飞鸽传书心情这么好,他还以为那里面装的是什么军事机要。

他点头应了下来,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太子手中,有些好奇这里面到底写的是什么。

然而当信纸被徐徐展开到一半的时候,太子那双骨廓云亭的手忽然顿住了,随后他飞快将信展全,未出片刻,那双手猛地收紧,将信死死攥在了掌心。

房中的气氛骤然压抑到了极点。

薛念感觉太子瞬间紧绷的身体仿若一张拉满的弓,戾气蒸腾,随时都会爆发。

他有些不敢擡头。

过了良久,薛念才听见太子几乎咬牙切齿地说,“给孤备最快的马。”

那声音几乎是从他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沉冷的寒意,像一把铡刀。

薛念从未在太子身上感受过这么浓重的杀意,即便经常做一些杀人的勾当,可太子的气势还是让他后脊发凉。

他吞了吞口水,急忙应了下来,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然而才刚到门口,就与急忙进来的贾柯撞到了一起,那贾柯扶了他一把,又匆忙朝房间里走,语气严肃,“殿下,那群逆党似乎得到了消息,现下正在转移,我们计划得提前了!”

薛念闻言也回了头,终于第一次看清了太子的样子。

太子面容看起来分外平静,只是仔细看去,他的眼底翻滚着冷戾的墨色,眉宇间是按捺不住的阴鸷,薄唇紧绷,冷白色的颈侧肌肤下青筋隐隐凸起。

整个人几乎克制到了极限。

而此时贾柯似乎也感受到了太子的异常情绪,他怔了一下,不由回头看向薛念。

薛念对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贾柯眼里疑惑更甚。

等了半晌,他搓了搓手指,正想再试探着开口,忽见太子轻阖眼睑,微仰起头,轮廓分明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冷嗤一声:

“罢了,孤即刻随你们去清剿逆党。”

太子用几乎被喉咙碾碎的声音,一字一顿道:

“孤倒要看看,她能逃到哪儿去。”

他的嗓音沙哑而冰冷。

贾柯忍不住想起自己冬日早晨天还未亮,独自一人走在空荡的街道上去上朝时,深一脚浅一脚踩在厚厚的雪地上发出的那种声音。

他没敢再说话,低着头等了会儿,跟在太子身后出了门。

清剿逆党并未遇到阻碍,这是一群不成器的逆党,晏温早就知道这只是他皇帝老子为了支开他设的局。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他垂眸冷睨了眼/>

未出片刻,一阵马蹄声响起,薛念牵着一匹黑色的汗血马到他面前,“殿下,您要的马。”

“唔。”

晏温神色有些寡淡,他淡淡的应了一声,作势就要翻身上马。

“殿下!”

晏温骑在马背上,压下眼帘看他,淡道:“如何?”

薛念犹豫了一下,“您……您手臂上的伤口还是包扎一下吧。”

晏温扫了眼伤口,冷嗤一声,淡淡撂下一句“死不了”,缠紧缰绳便策马飞奔了出去。

本应快马加鞭一天的路程,晏温用了大半天便到了。

李福安早就得了消息在宫门口候着。

他看了眼殿下胳膊上还在渗血的伤口,没敢出声,一面跟在晏温后面,一面将自己昨日如何发现嘉宁公主不见了这件事,同他详细说了一遍。

晏温没出声,就面无表情地听着,脚底下步子走得飞快。

及至到了东宫和后宫分岔路口的时候,他脚步顿了一下,而后毫不犹豫地朝凤栖宫的方向走去。

晏温没让人通禀。

皇后听说晏温来的时候,他人已经到了大殿门口,皇后再让陈莺去藏起来已是来不及。

“不必藏了。”

晏温沉冷的声音从大殿门口传来,“孤有话要问她。”

陈莺脚步一僵,面色煞白,求助一般看向皇后。

皇后面色也十分难看,她将陈莺拉到身后,安抚般拍了拍她的手,僵着嗓音问晏温,“太子如今是愈发不懂规矩了,到这凤栖殿来,也不让人通禀。”

晏温打从被封为储君后,便自来克制守礼,温润恭谦,每每来凤栖殿时也常挂着一副温和的笑容。

然而此刻的他周身散发着沉冷的森寒气息,眼神凌厉而阴桀,仿佛时刻在提醒众人他是执掌生杀大权的上位者。

凤栖殿的宫人早被骇得不由全都跪了下去。

太子冷扫了她们一眼,不回皇后的话,却是越过她,直接对她的宫人命令道:

“尔等全都下去吧,孤有话同母后说。”

皇后见他如此,面色更加难堪,握住陈莺的手不由一紧,而陈莺早就吓傻在原地,面白如纸。

待到众人都哆哆嗦嗦下去,李福安将宫门关上,偌大的宫殿里便只有太子和皇后三人。

他冷睨了她们一眼,自顾走到一旁,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

晶亮的茶水潺潺流入杯中,晏温忽然勾唇笑了,“陈莺,你还记得孤曾经跟你说过的话么?”

陈莺身子一抖,“噗通”跪了下去,“民女、民女……”

“太子。”

皇后将陈莺拉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旁,语重心长地对晏温道:

“东宫的一切,是母后逼陈莺说的,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嘉宁是你——”

皇后顿了顿,“你从小视她做亲妹妹,怎能同她……况且母后自来觉得你和善知礼,怎就竟能做出、做出那等事来!”

“妹妹又如何?!”

晏温猛地砸了茶杯,身子前倾,语气暴戾,“孤从小看着她长大,她不跟孤跟谁?!”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晏温又重新坐了回去。

好似方才那瞬间的发泄,让他一直强撑的情绪再也支撑不住了一般,他懒懒向后靠在椅背上,阖上眼眸,手背搭在眼睛上,疲累不堪。

过了好半晌,他轮廓锋利的喉结微滚,舌头顶了顶齿尖,重新睁眼看向皇后时,眼神不复方才那么犀利,哑声道:

“她都同孤有了肌肤之亲,儿臣不该将她留住么?”

“那你也不该绑着她!你这么做同那三教九流的混蛋有什么区别!”

皇后有些气怒,第一次骂了脏字,陈莺急忙扶住她替她捋了捋前胸。

晏温眼神闪烁了一下,没说话。

过了会儿,待皇后平息了,晏温对陈莺道:

“孤不动手打女人,但你是放走嘉宁的罪魁祸首,孤——”

“太子!”

皇后气急了,一拍桌子,手指颤抖着指着他:

“为着个嘉宁!你当真是疯魔了!你还记不记得陈莺的哥哥是怎么死的了?!他为了你,为了大燕的百姓而牺牲在你的箭矢之下!如今你还要对付他唯一的妹妹么?!”

晏温猛地叩紧扶手,手背上青筋虬结,眼里闪过痛苦的神色。

他不会忘记自己十五岁那年射出的那一箭,他亲手将被敌军俘虏,以此来威胁大燕士兵的陈崔射杀。

当时陈崔双目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大喊着让他快些动手。

他握箭的手颤抖不止,射出的箭却稳稳正中他眉心,从那之后,他便再也拉不开弓了。

晏温深吸一口气,沉沉看了陈莺许久,神情克制。

末了,他默不作声撑着自己起身,脚步低锵地朝殿外走去。

“殿下!”

陈莺见他要走,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忽然唤住他。

她捏了捏拳头,紧张到声音都在发颤,却还是说,“我知道殿下那日叫我去东宫是为了刺激嘉宁公主,我也能感觉到您心中是有她的。”

晏温的背影动了动,却未回头。

陈莺接着道:“您是天之骄子,一生顺遂,自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但您可能不知,这世间唯有感情一事是强求不来的。”

“您若当真爱她,就不应当囚禁她,她不是您的所有物,更不是您的附属品,您若是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又如何想要她平等的来爱您?”

晏温猛地回头看向她,陈莺缩了缩脖子,还是说:

“您从不知道何为爱,从不知道如何才是爱,您的那些门锁、脚链,以为能将她拴在身旁,实际不过是将她推得更远。到了如此地步,您与她破镜再难重圆,不若就放她自由,相忘于江湖。”

陈莺越说声音越清亮,越说脊背挺得越直,直到她说完,大殿久久回响着她最后一句话。

晏温也久久地看向她,眸中神色模辩。

过了许久,他将腕上的佛珠摘下,拿在手中一颗颗撚过,一言不发地转身继续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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