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空与火（四·五）（二合一）（2/2）

“陛下，实在是杀...”元汝柏想了想忽然换了口吻：“臣倒是有个不入此僚谋划的法子，能替陛下出气。”

“哦？说来听听。”

“依着臣所想，既然杀言官会留些不好的名声，那让他不当言官不就得了？将此人调任至其他位置就好。”

“不过是障眼法而已，史官该记还是会记的。”

“不，陛下，得看将他调往什么位置。”

元汝柏说着说着又靠近了些，他抬手指着挂在墙上的地图：“他不是说灾民可怜，要陛下施以仁政德政？那好，陛下就给他户部的身份，让他去安抚灾民，分发救灾粮。”

“若是他真有本事能安抚了这万千灾民，那也是替陛下宣扬您的德行，就当他将功补过，饶了他罢。若他办事糊涂，不仅无法安抚灾民，敢朝着救灾粮伸手，那么陛下到时就算将他剐了，也没人能说您一句不是。”

“好！”崇明帝高兴地拍着巴掌：“就依你，依你说的办！立刻去拟旨，就按这个意思，让他即刻出发赈灾！”

“是。另外踢断山的人头也送过来了，关于真定营诸人和其余军将的封赏一事...”

“遵祖制，按人头论赏。李传甲升京营总兵，领真定营和新御营。”

“陛下，赏赐是应该的，李将军敢以六百人踏营，这等勇气放在兵史中都是极为罕见，以此人为大将，将来说不定能一挫也哈鲁锐气。只是老臣听闻李传甲手下收了两三百陈宋贼子进来，若是让这些贼子成了御营将士...”

“无事。”崇明帝摆摆手：“不过是些吃不饱饭便稀里糊涂跟着人做端头买卖的蠢汉，无须担心。并且比起以前那些叫秦忠慧九千岁当人家干孙子的货色，朕宁愿是这些贼子守在京畿！”

“原来是这样么？老臣知道了。”元汝柏微微叹息，缓步退出了文心殿。

“出来吧。”

“是。”武大器应了一声，从暗处走了出来。

“元大人来前有什么异样么？可曾和那妄言的狂徒见过面？”

“元大人和内阁的两位学士争论了一番，随后在轿子里边用早膳边入的宫。未曾见过那上这犯上之疏的狂徒方白山。”

“这样么？也好，那就按他的意思办。”崇明帝问道：“还有什么事么？”

武大器犹豫了片刻，躬身说道：“秦忠慧找到了。”

“什么！？当初这老狗带着那么多财货说是回老家，可烁阳知县却跟朕说从未见过他的车队！他在哪儿？可是躲起来了？”

“不，秦公公死了。”

“死了？”

“对，在小路上一间冷清荒废的民驿里。整个车队那些侍奉他的人和从宫中出去的太监，都与他一同死了。秦忠慧独自死在屋内，虽说尸身已经烂了臭了，但看着全身上下所有皮肤都是被划了个稀烂，没一处好肉。”

“你的意思是...有人将他活活凌迟了？”

武大器点了点头，脑海里浮现出某位歇业已久的剃头匠的身影。

“至于院内那些护卫和侍候他的人，身上伤口都很利落，都是一刀，就连几个武师看着也是被人当喉一刀解决的，是高人动的手，另外，臣在秦忠慧藏起来的小箱内发现了一枚令牌。”

他说完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了那块儿写着“监武”二字的令牌。

“监武令么...”崇明帝喃喃道：“我也听过父亲说这密门规矩，说碰上远超常人的武力干预国事的时候才能用...想来这次秦忠慧被杀也算吧？”

“不过还是算了，他还不配朕请动监武令。”

崇明帝收起了监武令，随后又问：“那他尸身呢？”

“因为天气逐渐炎热的缘故，尸身都有化掉的，其余那些侍卫等人的尸骨都就地掩埋了，唯独秦忠慧的臣令人收起来一路运回明京。算算时日应该也快到了。陛下可要开棺验一验尸？”

“免了。挑个人多的坊口将他尸身取出来抽上一顿鞭子，再拉出去抛到乱葬岗上。”

“是！”

见武大器要退下，崇明帝叫住了他，将一本账本摊开摆在案上。

“且慢，你先与朕看看这账本记载。”

“这是...忠公粮号？”

“对。朕这段日子也在翻这本册子，读来令人触目惊心，光是上面记载的用来行贿买官的幌子所消耗的粮食就已经这么多石了，以往的赈灾粮都是这么买卖倒手成了带血的银钱！”

“陛下的意思是...”

“他秦忠慧爱银子到了这等地步，难道还能不伸手做那粮食倒卖囤积的勾当？这册子里只写了那些幌子，正儿八经的粮食仓储和其他记录却不曾写，你跑一趟，替朕找那忠公粮号各处分号的掌柜们问问，将各处的柜面册子都拿回来。”

“同时也留些人清点一番，看看仓内到底屯了多少粮食，如今大灾之年，关外军粮也是一刻都断不得的，正是缺粮的时候。”

“此事办完之后，再替朕盯着些朕手中这本账本里记着的那些人，凡是那些买过这十两银子一升的慧心仙米的，都多看顾着些，事无巨细全部给朕记下！”

“是！”

“去吧。”

武大器无声地点头，随后转身走出了文心殿。

清雅的文心殿内此刻只剩下了自言自语的皇帝。

“大器啊...朕要不要也留一个太监看着些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