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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飞飞大摇大摆地晃进她们家,发现家里就像被炮/弹轰炸过,四面狼藉。双胞胎坐在废墟里扯着条皮筋,里屋传出叮呤当啷的杂响。

马飞飞吓一跳,还以为那伙秃瓢又临门了,跑进去一看,纪禾不知发了什么羊角风,拼命在那翻箱倒柜,活像条搜捕犬。

他大声喊她,高声叫她,她竟跟聋了似的,扯她胳膊也没反应,马飞飞嘟囔着,回到客厅,揪住双胞胎的辫子问:“发生什么啦?”

陈安妮张嘴喊:“飞飞~”

马飞飞弹她脑瓜子:“什么飞飞,叫飞哥!”

陈宝妮哭起来:“飞飞飞飞,我哥被坏人抓走啦呜呜呜呜——”

“没有。”纪禾像具尸体一样走出来,脸上不知是哭是笑,“就是没有,找不到,完了...”

她喃喃着一屁股跌坐下去。

马飞飞了解来龙去脉后,一拍大腿,痛声喊:

“造孽啊!”

纪禾突然站起来,马飞飞扯住她:“干嘛?”

纪禾说:“我要去报警。”

“你疯啦?”马飞飞说,“陈祈年不是还在他们手手上吗?撕票了怎么办?”

“警察一定可以把他救出来。”

“换了别人,的确像那么一回事,但现在面对的是乔老三,这话听听就得了,要当真,那就是你犯傻。你也在好时光泡了那么长时了,你以为那三楼每天接待的都是什么人?哪回查场不是人还没到话声先下来了?你现在报警,恐怕乔老三比他们还抢先临门。”

纪禾又颓丧地跌坐下去,像个被执行斩监候的监泵一样面如死灰:“那完了,都要死...”

马飞飞说:“还钱吧,说一千道一万还不都是二两银子的事。”

纪禾说:“我上哪儿凑那么多钱?”

马飞飞叹了口气。

他点燃一支烟,在嘴上抽了一阵,说:“不行我把房子卖了,应该还能值点钱。”

和马飞飞家自建的房子不同,纪禾他们家是租来的,不可能变卖换现。

这回轮到纪禾瞪大眼睛说:“你疯了?你妈怎么办?”

马飞飞悲凉地说:“我看她那个样子,也没几年好活了。”

郑沛珊整日整日的就在床上躺着,水喝不了几口,饭也吃不了几粒,好几次马飞飞都以为她一口气只进不出了,结果又缓过来,咻咻地残喘着,活像只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吊死鬼。

“不行,”纪禾站起来,坚决地说,“郭润娣和陈永财已经把我们害惨了,不能再把你们拖下水。”

她说完钻进里屋。

马飞飞掸掉烟灰,看向天真无邪的双胞胎,把她们一左一右抱了过来,温柔地叹气说:“要怪也只能怪你们没投个好胎呀,下辈子一定要醒目点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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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早凉了,隆冬在不知不觉间入侵。双胞胎似乎染了些风寒,睡梦中连声咳嗽,很快又被黑暗消弭。窗外有烟花噼里啪啦地响着,纪禾这才记起,今天好像是元旦。

纪禾睁着眼睛看数不清的黑暗,焰火声渐停,她又侧过身去看对面,那里是陈祈年的床,床上空空荡荡,盛满了漆黑。

纪禾用力回想着一些可能的线索。郭润娣和陈永财死时,和他们从香港溜回来相隔没几天,如果真的重达两公斤,那仅凭他二人的确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挥霍完,关键是这俩杀千刀的会把东西藏在哪呢?

她已经把家翻了个底朝天,连他们常去的酒场赌馆小吃铺子都走了一遍,实在没发现任何能称之为线索的东西。她想啊想,突然乔三意味深长的笑容跳入脑海。

他说,听说他们回来后不久就落水死了?

纪禾当时就觉着他口气古怪,似乎他并不认为郭润娣和陈永财的死是个意外。思及此,纪禾浑身被一层凉飕飕的冷气笼罩,难不成是谋杀?被人劫了道?可又会是谁呢?

纪禾思绪纷乱如麻。

夜里她做了个梦,梦回小时候,家里还只有她和郭润娣两个人,但是郭润娣脸上时常出现的笑容逐渐被忧愁取代。那天她穿着新衣裳第一次踏进校园,回来后却满身泥巴,她哭着说别的小孩子对她一点也不好,他们取笑她,骂她是没爹的野种,她眼泪汪汪地问她我爸呢?他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们了?

郭润娣眼睛里红红的,搂着她什么也没说。她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好像老了十岁,精疲力尽地翻出了针线盒,替她缝补那件新买的衣裳。

衣裳胸口被扯烂了,郭润娣用一双巧手绣成了一朵白里透红的莲花荷,其上飞着两只色彩斑斓的蝴蝶。郭润娣手艺一直都很好,来到荔湾后便以此为生。她还往莲花荷里缝进去一枚硬币,她说是旧家的习俗,能消灾保平安。

纪禾见过她做类似的事情,她时常变戏法似的从某朵百合花或是红鸳鸯的图案里取出几张薄薄的钱币,衣裳拆了又缝缝了又拆,竟跟刚买来时没什么两样。

郭润娣将补好的衣裳重新穿到她身上,拍着那朵招展的莲花荷冲她眨眨眼:“藏好了,可不许掉。”

纪禾流着泪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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